九月,秋上树梢。
今年的秋风来的有些迟,那些五彩的树叶依然得以繁茂地挂在枝丫上。
阳光穿过树林,总能落下一地的斑驳,很耀眼。
Vancouver:Granville Island
从Vancouver的Pacific Railway Station北进山区,乘搭Grey Hound的班车要一夜,终点Jasper城。
时间很早,并不用急着出发。
闲散下来,正好可以亲密接触一下Vancouver。
真是一座让我心仪的城市!每次经过,我总有些留恋。
最近两年,不知为什么,我总冲动地想搬到那里居住,因为种种原因,最终都未能成行。
如同街头迎面走来一位曼妙的女子,身材、模样都没得说,但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擦肩而过,只好对她笑笑,想必那笑容,应当是十分的不纯洁。
Granville Island是距离Pacific Railway Station几公里的一个去处,从车站前的码头坐渡轮过去只要给船家2块钱。
等车不宜走得很远,所以很自然地就想去那里。
船上只有我和船家。
船家很年轻,彬彬有礼。
他看我在船头静静看风景,并不缠着跟我说话。
每次我举起相机,他都很适时地停下引擎,让船更稳定。
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喜欢摄影的人。
河面开始很宽阔,偶尔有雪白的海鸟悠闲地站在空荡荡的码头上。
越往前行,河面变窄,两岸多了无数的游艇。
那些游艇身姿优雅,颜色绚丽,看到它们,让我忘记许久的抢银行的冲动又在心头激荡。
居住在Vancouver的人是很幸福的。
每次我坐在Granville Island岸边的长椅上我都有这样的感觉。
阳光、海鸟、黄屋顶的房子、广场上纷纷扬扬的鸽子、技艺娴熟的街头艺人用排箫演奏着幽远的New Age Music……,很多时候其实并不需要多有钱才能享受高质量的生活。
我终于又不再去想关于抢银行的事情。
背起背包,静静穿过迷人的小岛。
在它的对岸,我找到一个很棒的视点。
在那儿,我期盼时间停滞。
但终于,夕阳斜去。
Jasper:Magline Lake
次日拂晓,多云天。
夜里在车上并睡不踏实,醒来时,浑身头疼。
已到Jasper小城。
原本一车的旅客,不多时便如烟散尽,无影无踪。
空旷的广场上,只留下孤独的图腾柱、我、还有两个像是来自日本的女背包客。
大家彼此点头示意,她们善意地微笑,但很丑。
太早,无甚去处。
只有街角的邮电局在营业。
似乎那里有些好看的明信片,于是过去选几张,寄给远方的朋友。
经过很多次旅行,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并想不出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草草写下:“我又去玩了,挺好的,给你看看,看完洗洗睡吧。
”而后将那些小纸片扔进红色的邮筒,几天过去,有人知道我曾在山间游荡。
有水的地方就有风景。
就像一部侠义小说中所写到的,有人出没的去处便是江湖。
对我来说,水是很神奇的物质。
不管心情如何郁闷,每当面对一池湖水、一江流水甚至一杯茶水,那些愁绪似乎都立刻被冲淡了很多。
事实上,一切都未曾变化,我依然是我,愁绪依然是愁绪,水依然是水。
站在Whistler山颠,我知道Jasper周围有好多水。
那些水洼星罗棋布,美丽而遥远,于是我知道,总有一些风景注定要错过。
没有什么应该遗憾,这只是一次平常人的平常之旅。
或许在Jasper,只有一位姑娘可以称作不平凡。
一百多年前,她也曾像我这样,单人独驴四处游走。
她肯定不美丽。
凛冽的山风会让她皮肤粗糙,缺乏营养的食物让她面容枯憔,凶猛的野兽会让她身体伤痕累累。
但是她肯定很执著。
为了寻找印第安人传说中的圣湖,不惜长年在山中跋涉。
一百多年后,我怀着敬仰的心情去参观Jaspe北部一个让人惊艳的大湖,登上一座称为Spirit的小岛,看周围环抱湛蓝湖水的大雪山,那些山的名字太长,我记不住,但我记得那湖的名字叫Magline。
从Magline Lake回到Jasper,我决定从城外Whistler半山上的hostel搬到镇上,因为没有车,每次来回hostel都耗费不少时间和体力。
正是驯鹿发情的季节,走向小镇的时候,居然路遇一群,僵持很久,终于它们明白,我并不是来抢女朋友的第三者。
小镇上的B&B便宜而干净。
我居住的房间有两张King size双人大床,一个人住属实有点浪费。
屋外有大大的平台,平台的对面是座雪山。
主人只给了了简单的炊具,我只好煮了一锅速食面。
傍晚看山吃面,饱了。
离开Jasper的时候依然还是清晨,太阳还未升起,B&B里的住客们还在酣睡。
我把房间钥匙放在枕边,并在留言簿上写下:I will be back。
93号公路:Columbia Icefield
洛基山之所以美丽,是源于600多万年前的地壳运动。
太平洋板块和北美大陆板块猛烈撞击,让洛基山脉高高隆起,此后的冰川纪又对这次撞击的疤痕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整形手术,冰河慢慢流过,很多山峰出现了奇异的造型,而许多美丽的湖泊,就散落在山间峡谷。
93号公路向南直至加拿大排名第一的旅游城市Banff,全长230公里,纵贯一千多座雪山。
据说它是地球上最美的公路,而且每一座山居然都有自己的名号。
因为想白天经过这条公路,我只好搭乘Brewster公司的旅游客车,而价值400多块的Grey hound全国客车联票就成了一张废纸。
一路飞奔,我坐在右侧舷窗。
风景只能观看,不能触摸。
同车的乘客尽是年过半百,他们最大的趣味点是路边不时出现的驯鹿和盘羊。
开车的司机身材魁梧,路上一直不停地在讲笑话,由于文化的差别,我虽然能听懂,但并不觉得可笑。
我表情严肃,目光呆滞,在宽敞的客车里,我心脏的周围全是围墙。
我尽力把目光投向窗外,我相信远山的背面会更出彩。
将来的某一天,我定重新走过,我会背着行囊,蹲在山头儿上,看日出日落。
中午时分,车到Columbia Icefield。
从那里换乘一种由六个巨大轮子驱动的雪地车,踏上冰川之旅。
大自然600万年的沉淀让这里形成了300多米厚的冰层。
因为旅游的需要,人们在冰层上专门划出特定的路线,所有的车辆和人员的行动都被限制在这些区域以内,以尽量减轻人类行动的痕迹对这片宝贵冰川的破坏。
这里是教科书式的冰川地貌:于两座山峰之间,冰川泻地,从上到下,有雪顶、冰瀑和冰河。
小时候曾经看过一个关于冰河的电视节目,依稀记得在节目拍摄的那个地方,当人们踏上冰河的时候,可以清楚地听到冰河缓慢向前流动的巨大响声。
我想那样的感觉应该很特别,可惜我的耳边只有呼啸的山风。
冰川的边际上有几棵很不起眼的小松树苗,看起来似乎是去年刚刚被种上,事实上,它已经在那里挣扎了一百年。
我不禁感叹百年可以发生的事情。
一百年的时间,人的生命可能已经结束,而一百年的树苗可能还来不及长大,据说一百年以后,这里的冰川或许已经消失。
短命的活人、坚强的松树、倒霉的冰川。
离开之前在冰川车站餐厅里吃到一种Mile stone soup,其实这是西方人家里很常见的一种食物。
我被它的鲜美及简单所折服,回来以后曾献宝诸位朋友,无不说好。
来到Lake Louise的时候,是一天当中最不适合拍照的时刻。
岸边正在做工程。
大大小小的机器发出轰鸣的噪音。
Lake Louise是山里最负盛名的景观。
Louise是英国皇家大公主的名字,不过这位公主从来没有来看过这个以她名字命名的美景。
在我看来,这名字简直有点暴敛天物,可叹那两位发现Lake Louise的夫妻,并不能像发现Magline Lake的Mary一样被人们所缅怀。
传说沿Lake Louise旁边的小路进山,里面的美景极尽绚烂,后来看见别人拍的照片,令我叹为观止。
而当时的我,并不清楚又一次机会已经被错过。
如果只从表面上看,Lake Louise的湖水并不及九寨。
终于到达Banff。
我从口袋里剩下不多的钱拿出10块钱作为司机的小费。
走出车站,突然有点不知道该去哪里。
天还完全亮着,却已经能看见月亮。
那场景让我想起一句话:月上疏枝头,人约黄昏后。
随手拍下,我得到一幅永远都不会得奖却非常别致的作品。
Banff是一座让人觉得亲切的城市。
亲切得让我不敢过久停留。
我很想像很多背包客一样,停下来,找一份短工维持生命,然后亲自搜遍每一条山野小路。
但是我并没有那么执著。
我的车票已经快过期,我必须尽快赶回Toronto,找一份稍微体面的工作,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
是夜,我在Banff的hostel 匆匆睡下,而后匆匆折回。
据说去Toronto的路有5000多公里,一路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