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多伦多,WATERLOO 和 KITCHENER 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小城市了:人口较稀,活动较少。
许多曾经转辗居住过多个城市的人,总是抱怨小城博物院、艺术馆和娱乐场所的匮乏而导致的单调无生气。
然而我所认识的本地人又是另一种情形。
有去“多大”或者YORK读了学士硕士学位的,读完了书,总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小城来;也有本地滑铁卢和GUELPH大学毕业的,毕了业总是在K-W和GUELPH三地转,即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工作,也不肯去别的地方碰运气;还有两个就职多伦多的单身朋友更有意思,一个在多伦多的一家广告公司干了一年多的策划后,就辞了职回来了,在本地的TOYATO找了一份LABOUR工干,每次见面都快快乐乐的;另一个,耐心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K-W的分公司有了个空缺,就兴冲冲地一路赶回来了,回来后就找朋友门开PARTY。
这是为什么?因为生活在小城市,还真有很多大城市所没有的宁静和人情温暖。
把这种热爱和平和平淡发挥到了极致的,还是我在小城见到的MENNONITE(门诺教徒)。
我第一次见到他们是在一次去临近的小镇看演出的路上。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辆并不高大的马车上,头戴黑帽,身穿黑衣,手执马鞭。
当时正值黄昏,夕阳西下,衬着红灰交映的背景,那辆叽哩咕轳的马车,慢慢悠悠走在寂静空荡的黄昏,仿佛从中世纪的城堡中走出来的插图人物似的优雅自在。
我问老公加拿大的农业现代化不是也蛮高的吗,怎么还有人赶马车?
老公说,这些人是农民,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加拿大农民。
他们是MENNONITE。
不等我问,又接着解释说,MENNINOTE是属于基督教的一个分支,主张信而受洗、和平和非暴力,他们最大的特色是生活的极端俭朴。
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就是:自耕自种、自给自足,一切现代工业和高科技的产品,一概不用。
其所衣所食,所行所用,皆须源于“自然”。
“那岂不是说,他们不但没有电视电话,连平日的照明和烧煮的基本用电都没有吗?”
“正是如此。
”
想想我自己三天不上网,心里都不会自在,更不用说生活在一个没有电灯、电视的无声黑暗的世界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且,一个充满光电和自动化的舒适世界就近在咫尺,真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精神和信仰,才产生这样的强大的自制力、来抵挡那些唾手可得的“现代文明”。
我的好奇心陡长,就让老公给我讲讲这些MENNONITE。
他说MENNONITE(门诺)教派最早起源于十六世纪的荷兰,是因为其中一个主要创始人的名字MENNO SIMONS(门诺。
西门士)而来。
加拿大的门诺教徒,最早是在十九世纪,从俄国移民来的,后来又陆陆续续从欧洲移来更多的教徒。
但是现在已经不论种族,凡信仰其教义的皆可成为其教徒。
“那他们的教堂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是你没留心,其实在全省各地都有,在KITCHENER 就有三四个。
”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应该可以吧。
不过你要真有兴趣,我可以改天带你去他们的集市看看,不是更有意思?”
老公果不食言,在一个周末,把车开到了位于KITCHENER 的ST.JACOB市场。
市场的一部分是由一个众多商号组成的OUTLET MALL,和MALL相去不远的就是一个只有一层的建筑物。
在这个建筑的门前,设满了一排排一行行卖果菜杂货的摊位,五颜六色的,让我想起了中国的“农贸市场”。
就在这样的零售摊位前,我看到了许多头戴无边女帽(就像十八、九世纪英国女人睡觉戴的那种帽子)、身穿连身长裙的女人。
她们的衣服是清一色的蓝色,很像电影里的修女服。
年轻的女孩子们说说笑笑,嘻嘻哈哈的,阳光照在她们粉红色的脸颊上,给整个市场增添了说不出的生气。
比起我上次见到的夕阳下的赶车人,这似乎是一群快乐的和有朝气的MENNONITE。
进得店内,里面食客、游客人头攒动,汇聚在一家家鳞次栉比的排档前。
有卖咖啡的、蔬菜的、加工肉类的、面包甜点的、手工艺品的,MENNONITE夹杂在其他人群当中,不去留意,还真看不出来。
我想这大概是门诺教徒们唯一一个用自己的体力劳动的成果和外界换取现金的渠道了,就留心看了看,其所售手工艺品的质量和水平虽然不低,但是其面包点心等物的包装粗糙简陋,和那些大型超市的没法比。
问了问菜价,也比大商场的要便宜很多。
来这里的游客,看得出大都是报着一种好奇和赏玩的心态,购买力有限。
不知在这个充满竞争的地方,门诺教徒究竟能不能靠自己的体力自给自足呢?他们平和稳健和不时夹杂着微笑的脸似乎在向我显示:足与不足,只有用心态二字来衡量了。
自从认识了门诺教,知道在加拿大这样一个以物质作主导的地方,还有这样一群人,不为外面的花花世界所诱惑,不为欲望所驱使,宁静淡薄,甘愿守贫守节的精神,还是对我有着很大的警示作用。
那天回到家来,我的一室一厅的陋室也突然变得亲切起来。
晚餐时分,就连一向只以肉食为主的老公,不等我吆喝,也开始主动夹起了盘中的青菜。
门诺教徒抵制物质诱惑的操行,对我们的物欲膨胀的脑袋,是不是也是一道清醒剂呢。
(思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