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谘处安居辅导员王成龙又再次有真切体验了:要说服一个固执的人改变他的观点有多难。
昨日再次夜访流落街头的大陆技术移民“安柳”,苦口婆心劝其到社区服务安置机构去申领政府福利金。
看着“安柳”那凝重的面孔、迟疑地说出:“再考虑考虑”时,已是午夜12点。
三个多月前第一次见“安柳”,是个寒冷冬季中最寒冷的夜晚,在中区唐人街一家24小时营业的咖啡店中。
知道自己被“曝了光”,“安柳”依然保持着冷静和敏捷思维,他彬彬有礼、有问必答,不失其男人的绅士风度,坚持为记者买上一杯热咖啡。
当时这位来自中国大陆的技术移民,未开口眼圈先红,为自己“给中国人丢脸了”而难过。
尽管已有了些春意,但乍暖还寒仍是最难将息。
记者在文华中心的临街大厅看到他时,那里已聚集了七、八个不同族裔的无家可归者,或站、或坐、或卧,没有讲话的声音,此时此刻几乎每个人想的只有一件事:睡觉。
记者的目标“安柳”也已选好自己的位置,好像正准备一卧到天明。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见是熟人,“安柳”就像看到了久违的老友那样高兴,十分乐意地同记者回到了那个咖啡店。
泡面果腹 拒领救济
问他一个月是怎样度过的?“安柳”说:白天帮一些需填表、又看不懂英文的人填填表。
有人会付点钱给他,也有不付钱的。
不给钱也没关系,我每天有两块钱够吃饭就行了。
” 1995 年毕业于重庆某大学土木工程系,自认英语水平不差。
为证明自己,他提笔写出他曾经光顾过的教会英文名称,果然拼写正确无误,字体端正秀丽。
一个月前见他时,他便坦白早已身无分文,开始靠向熟人、朋友借钱度日。
每次最多就借 20 元,因为怕被偷。
我总得睡觉啊。
可是一睡着就有人偷我的钱。
”总是花一块钱买三包泡面,泡两包就填饱了肚子,算一顿饭。
所以,只要兜里还有一元钱,他都不会去政府的食品库领取食品。
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就是不肯去食品库、庇护所、不去申领社会福利金,这也是华谘处总“不能放过他”的原因。
王成龙几次盯着问他“ WHY ”?他的答覆也每每让人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
不好说,那饭吃得不舒服。
”
曾20天没躺下过
“安柳”坦承目前处于左右为难境地。
2000 年移民加拿大时,对前途充满信心,一心想在专业上发展。
混到如今的地步,也不止一次动过回国的念头。
家在中国南方农村,父母都是农民,兄弟姐妹也都生活在贫困的农村。
”但他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家徒四壁,也还有个屋顶可挡寒;亲骨肉再穷,也有碗热粥能裹腹。
一年多没有在房间里住过、在床上躺过,安柳做梦都希望有个家:一个不需很大、却能遮风避雨的小屋。
但是,没有回家的路费,也担心自己的精神状态令父母伤心。
所以他说:在中国的父母并不全了解他的情况,“但他们在电话中已表示出了对我的担心,希望我尽快回国休整一下。
”他自嘲地说:“我曾经长达 20 多天没有躺下睡觉,结果两条腿都肿了。
但将水泥地当床长达一年,至今竟然没有落下任何毛病。
”
他告诉王成龙,他也曾到一些社区服务机构,谘询过申请政府救助事宜,接待者让他填写一些表格让他感到不舒服,唯恐此举在名下留下不光彩纪录,影响今后的发展。
王成龙耐心地向他解释政府福利金发放的对象和目的,以期消除他的顾虑。
王成龙对安柳的现状感到十分担忧。
不仅因为他居无定所、可能会经常挨饿,更对他的安全放心不下。
因为安柳告诉记者,有时有人给他喝过咖啡后,他便怎么也不能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能保持正常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