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在毕业晚会上,我们唱着“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似乎二十年的岁月是那样的遥远漫长,展望着新世纪到来后的辉煌,我们满怀依恋却毅然惜别母校,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的时光。
如今人到中年,二十多年的摸爬滚打,不再有少年的轻狂,也绝没有古稀的老到,对事业有了更深的了解,懂得了它与我的理想之间不仅需要建起一座牢固的桥梁,更需要上苍赐与我健康、智慧和机遇;人到中年对生活不再充满幻想,肩负着赡养老人教育后代的重任,生活中已经没有了自我,深深明白现实与平凡才是生活的真实内涵。
但儿时那“到地球那边看一看”的好奇心却随着岁月的流逝不时地敲击着我的记忆,使我在四十岁以后飞落在这地球的另一边,开始了一种近似全新的生活,也使种种的不可能一下子变得不再是那么肯定。
深 信不可能失去的“铁饭碗”在移民加拿大的那一刻就成为可能。
如果说旅途的劳顿打破的只是身体上暂时的平衡的话,那么身处异乡、无根无着,我就是那一叶浮萍 飘落在大海上,经过了初次见到大海的激动后,那翻卷的浪花就不再是海的欢笑,它使大海变得面目狰狞。
每个月的第一天,无论刮风下雨,房东都会敲响我的房 门,电话费、电费的收费单也会准时地挤在满是广告纸的信箱里。
一家人仔细地搜寻着超市广告里的便宜货,舍近求远,有时只为了几分钱的差价,我先生还美其名 曰“省下的就是挣下的”。
支票簿在一天天瘦下去,先生天天愁眉不展,到底“来这儿做什么?”这一问题也常常出现在我的眼前。
确信不可能有 机会“留学国外”现在已成为现实,尽管这份选择多少有些无奈。
落地加拿大不久,我从纵横于三尺讲台的人民教师一下子变成了端坐于课桌前的学生,背着和我女 儿一样的书包,每天乘地铁穿梭于黑沉沉的洞中,轰隆隆的车轮声伴随着我一步步向新的目标进发 —— 学会法语。
记得一位语言大师曾说 过:只会讲一种语言,就好比呆在一座大厦的某个房间里,无法迈出房门一步。
我曾渴望用英语与海的女儿畅谈生活的真谛,用法语——这世界上最严谨的语言去感 受法兰西民族的浪漫,用意大利语去探寻罗马帝国昔日的辉煌,去观赏佛罗伦萨花的城市和威尼斯旖旎的风光。
每一种语言都有着各自的传神之处,每一个民族都有 着灿烂的文化。
不懂语言,不深谙其中的历史与文化,就只能永远做个异乡客、局外人。
而且除了蒙特利尔是个英语与法语并行的城市,为学习语言提供了良好的自 然环境之外,还有政府提供的贷款助学金,为什么不利用这机会学会一门或两门语言呢?要知道,对于像我这样没有几个钱的技术移民来说,这可是找到工作的敲门 砖呀。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使我们自己选择了生活,怨天尤人,于事无补,唉声叹气,损伤自身。
我想,任何地方都不需要只能坐办公室喝茶看报无所事事的人,也没有什么地方欢迎坐享其成的人,更何况哪来的资本?
我 们有机会生活在这样一个多民族、多文化汇集的城市里,找到自己准确的位置并不容易。
其实生活中有得必有失,欢笑与沮丧往往是孪生的兄妹。
就在我担心银行的 存款越来越少、今后生活怎么办的时候,那走出银行保险柜的钞票一定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因为他们不再沉睡于冰冷的保险箱,而是要到生活中去大显身手了。
我的无为不正给他们提供了施展自己才能的机会了吗?
人到中年,我已不再年轻,但我感谢生命中有这样的机会让我做出新的尝试,也许明天我就 是那举着话筒随处采访的记者,倾听老人睿智的箴言,小孩子的童言无忌;也许我会是白衣天使,把人间的关爱送给那些需要救助的病人;也许我是那穿行于各旅游 景点的导游,娓娓道来那一段段真实而虚拟的故事;也许……
人到中年,我还正年轻。
面对新的生活,让我们重新唱起那首“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的老歌,让生命的风帆再次高扬,努力实现我们曾经有过的梦想。
(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