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社记者劳程报导/一名穿绿色皮夹克的男子林松凑上来用英语问帕特里克:“你从纽约来的?”他的房子,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几乎每间房都摆着一台平板电视,房内还立着古典风格的多立克式柱子,每一级楼梯是3千人民币。谁住在这栋房里?他回答说:“我和我老婆。家里其他人都在美国,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美国公民。”
(续前)帕特里克后来知道,在美国的福建人工作真的是很拼命,以致于当他们生了孩子后,但是他们都没有时间来照管和养育,纷纷把孩子送回中国的家乡,让祖父祖母抚养。
在福州市周围的“寡妇村”里,老人为儿女们看着家和照看在美国出生的孙辈。
他们的孩子依照出生地原则,自然是美国公民。后来到了福州一些幼儿园里,帕特里克又发现,有如此之多的小美国公民们在幼儿园或是在福建乡镇的祖父祖母家里。有的幼儿园里,小美国公民占到10%左右。这些美国出生的福建人孩子,就像帕特里克在飞机上看到的,出生不久就被父母托人送回福建老家,让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或其他的亲戚带,直到孩子长大到一两岁或者甚至到学龄,才接回美国读书。这样的一种普遍现象,相信在中国其他地区是看不到的。
豪宅空城
一位从美国回来的唐博士告诉帕特里克,那些非法移民省吃俭用,省下的钱就寄回中国大陆给家里人,以及在村里建豪华别墅。那些密密匝匝的小洋楼,其意图与其说是为了实用,不如说更多为了炫耀。这些小洋楼成了他们地位的象征,建得越高、越俗丽,就越有面子,这在当地又成了一种无形的号召力,在显示,去了美国的人,多么富裕,多么繁荣,成了更多的人来美国的动力。
帕特里克很想看看这些别墅,所以唐博士就驾车带他来到了亭江镇这个被当地人戏称为“闽江边的一个小美国”的“偷渡之乡”。
他们首先到了英屿村,这里村最先引人注目的,就是一大片的豪宅群:它们有四层或五层楼高、混凝土和瓷砖外表,形状怪异,还有的是地板到天花板的落地蓝色玻璃窗户,犹如一面大镜子。它们让他想起了在《疤面煞星》(Scarface)中的弗兰克·洛佩兹的房子,那是一种带电梯的分层的房子。
当他们穿过一个华丽的大门,沿着一条石巷漫步,海风从这条巷子穿过这个村子,这时帕特里克注意到了另一个现象:这里几乎看不到人。所有成年男人都已离开,唐博士解释说。他们把福建的这类村镇叫“寡妇村”。这里,一半的房子是空着或锁着的。其余的房子只是住着老人以及他们的孙字辈--那些在美国出生的孩子。
在英屿村,这是一栋典型的、用从美国汇回的钱建造的豪宅。
一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小孙子站在一起,孙子看起来约3岁。他们对偶然看到帕特里克这个白人老外到他们的村里来游荡,非常好奇。金华告诉他们,这个老外是从纽约来的。
“哦,”他们笑起来,指着那个孙子说:“他爸妈都在纽约,他们在亨利街有一家餐馆。”
帕特里克对这位老人说:“你们的房子很漂亮。”
“不算怎么好,”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说,“你看看我的。”
这是一名清瘦的青年女子,她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的交谈。大家随着这位女子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栋只比他们刚看到的那栋房子略大一点点的房子。在福建这些小城镇里,弗洛伊德的的自恋概念,在一种新层面上展示出来。
这时,一名理着平头、穿一件绿色皮夹克的男子凑上来用英语问这位老美:“你从纽约来的?”他介绍自己名字叫林松,坚持要帕特里克来看看他的房子,因为他房子更大。他们来到了村口边一栋鲑鱼色的房子,从他的房子看出外面,是一爿爿稻田,远处是山。房间里面都铺着光亮的大理石地板,几乎每间房间都摆着一台平板电视机,房内还立着一些古典风格的多立克式柱子,都漆成了意大利著名设计师范思哲(Versace)用的那种金色,这些柱子看起来并不真正起支撑作用。
林松在家乡英屿镇建了豪宅,他的几个孩子都在美国。林松在附近又建了一栋更大的豪宅。
这些福建人一点也不羞于炫耀他们在这些房子上的花费,当他们从一段崭新的木制楼梯上走下来时,房主回答这个楼梯花了多少钱时说:“每一级楼梯是3千人民币。”
问到他的钱从哪来时,林松就有点含糊其词了,但他提到了在弗吉尼亚州的一家餐馆,和在多米尼加共和国出售鞋子之类的事。帕特里克问,谁住在这栋房子里,他回答说:“我和我老婆。家里其他人都在美国。四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美国公民。”
帕特里克亲眼看到,英屿村里的豪宅已经鳞次栉比,很拥挤了,但是林松又建了一栋新的,比第一栋还要大100码。他说,将会慢慢地建,因为在当地找不到人来帮忙建这栋房子——所有可能来帮忙的男人都离开村子了。
只剩“国戏”玩麻将
这位美国作家看到的情景,在福建沿海“偷渡带”很有代表性。如果人们乘坐民航飞机前往福州时,坐在靠近舷窗位置的旅客可能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就是坐落在山脚或江边的村庄,有的村庄村容村貌十分土里土气;有的村庄却是家家有豪宅户户有别墅,气派不凡,其外观的豪华程度令人咋舌。但是你走近这些村庄看到的可能会与空中看到的感觉大不一样。
确实,这里举目四望豪宅鳞次栉比,破旧的屋宅难以寻及,不少豪宅还有电梯、花园、游泳池,其奢华程度有时连香港有千万家财的富翁也难以相比,但是却感觉不到与这种楼宇“兴旺”相配的“人气”。
《羊城晚报》记者刘志武在几年前一篇亲历现场的报导描述了这种近距离的感觉。他说,他是只身一人来到福建亭江镇的,他隐瞒身份潜入了接壤的三个乡村。这里到处大兴土木。每盖起一幢大屋,就代表一个梦的实现。村庄里几乎没有平房,全是清一色的豪华别墅。村间通道,绿荫遮地,处处是可供人们休息的坐椅,本来应该是种庄稼的田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种植奇花异草的大花园。沿街的店铺,售卖的都是高档商品。这里没有报刊亭,也没有书店,最有文化味的是大街小巷到处贴着“英语补习班”的招生广告。生意最火爆的是美容厅、小食店和卖VCD的音像摊档。另外,中国银行设在江亭镇的支行,外汇业务十分繁忙。
他最惊奇的发现是,这里的寿衣店,公开出售阴宅。人死了,北方人烧个花圈,烧个纸牛纸马,以寄托哀思。亭江人不烧花圈,专门烧五层或六层的豪华别墅模型,陪葬品也不是北方常常见到的那种印有“冥国银行”字样的银纸,而是印刷精美的冥国美元、冥国英镑、冥国法郎。整个村庄,随处可见家家户户的门厅,敬佛祖的香烟袅袅,屋子里通常在显目的位置上挂了个神龛,而虔心相拜的正是家中的主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