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任何有学生的美国家庭一样,对伊万努一家来说,又一个上学日开始了!那是12月一个星期二的早上,没几天就该过圣诞节了,亚伯拉罕使出浑身解数在洛杉矶的公路上左冲右突地往孩子们的学校赶。
还好,时间把握得不错,把女儿姗蕊送到学校后,亚伯拉罕和儿子沃伦丁还有些时间放松一下。
他们在星巴克要了咖啡,聊了一会篮球,接着话题自然转移到了当地一所大学开设的计算机工程课程上来,沃伦丁对该课程很感兴趣。
亚伯拉罕和妻子已经算了一笔帐,觉得报班的钱不成问题,也就答应周五带儿子去了解课程安排。
出了星巴克,亚伯拉罕把儿子送到了玛格奈特高中。
沃伦丁那晚再也没能回家。
当他和朋友在一家中餐馆吃午餐时,一群不务正业的拉丁小混混凑了过来。
小混混们辱骂沃伦丁他们是敌对帮会的人,而当沃伦丁否认后,他们对两人拳脚相加。
沃伦丁苦苦求饶,但越是这样,他们打得越起劲,一个混混抄起一张椅子砸在沃伦丁的头上……事情发生得很突然,结束得也很突然。
小混混们跑了,对突然发生的一切还迷惑不解的沃伦丁弯腰收拾撒了一地的饭菜,还一个劲地向其他顾客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就在那时,一个混混又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枪,顶着我儿子的额头,”沃伦丁的母亲苏兹·伊万努喃喃地说。
她强忍着不使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呆呆地用双手拨弄着桌子上儿子童年时的东西——优秀出勤奖状和优秀学习奖状、一张他生日时照的全家福,还有沃伦丁喜爱的蜘蛛侠玩具。
他喊道‘马拉·萨尔瓦特鲁恰’,就开枪杀了我儿子,”她最后说。
子弹穿过她儿子的脖子留在了脊髓里。
沃伦丁四肢瘫痪 18个月后医治无效,死去了。
沃伦丁·伊万努的死并不是一件孤立的暴行。
这是美国历史上最凶残街头黑帮之一的“杰作”。
“拉·马拉·萨尔瓦特鲁恰”或者“MS-13”已经从它的诞生地——洛杉矶迅速扩张到美国的30个州。
今天它已经拥有一万名成员,触角从城市延伸到郊区中层阶级社区和学校。
这使得执法者、社区领袖以及家长们都竭力寻求对付这个被联邦调查局列为“犯罪团伙中的首要打击目标”的组织。
贩毒、强奸、杀人,无恶不作
MS-13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当时100多万萨尔瓦多难民从他们被战争蹂躏得满目疮痍的家园逃到美国来寻求安定生活。
许多人在洛杉矶的Barrios定居。
在那里,他们沦为当地墨西哥裔和黑人帮会的“被保护人”,常常被欺辱。
为了能自我保护,他们紧紧地团结在一起,并用砍刀和枪武装自己。
他们的暴力手段很快使他们成为洛杉矶最大的帮派!从那时开始,MS-13向西班牙裔人敞开了大门,并开始从事有组织犯罪,如?盗车、人口走私以及贩毒。
但使该帮会常常见诸报端的“首要功臣”却是它毫无人性的暴行。
2002年,两个MS-13成员劫持了一位北卡罗来纳州的女子,该女子当时正和孩子在车里。
他们在车后座上强奸了她。
同一年,该帮成员在波士顿地区的一个公园里强奸了两名十几岁的聋哑女孩。
他们还将一个女孩从轮椅上扔到公园的长椅上殴打并进行奸污。
2002年,洛杉矶警察署对弗吉尼亚州法尔法克斯县(华盛顿特区近郊)警察局发出警告称, MS-13已经从加利福尼亚派出20个成员到弗吉尼亚北部伺机刺杀一名警察。
一份警务通告写道,加利福尼亚MS-13成员“对弗吉尼亚当地MS-13成员非常恼火,因为那里至今还没有一个法尔法克斯县警察被杀”。
虽然没有得逞,但是威胁仍然存在,奥兰治县地区检察官办公室称,“MS-13杀死了3名联邦探员,并在全国各地枪杀了无数执法警察”。
女性入会要过“轮奸关”
MS-13已经将弗吉尼亚北部作为其在美国东海岸的大本营,那里大约有2000名成员。
郊区的学校则成了MS-13繁衍的温床。
5年前,我能列出10所没有黑帮成员的高中来,”弗吉尼亚北部学区团伙犯罪预防协调员说,“但是现在,每个学校都被染指。
7年级和8年级是他们招募的最佳年龄段。
”
“同伴都加入帮会了,我们压力很大,”十几岁的马里亚说,“你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参加了,他们劝你加入,并贩毒。
我们学校有警察,但是帮会都在公共汽车站活动。
”
“年轻孩子们把帮会成员当成是自己的偶像,”作为一个男孩女孩俱乐部负责人,温希·康说, “一个孩子要是说‘长大后,我想成为一个消防员,或我想成为总统。
’这很正常,如果他们说‘我想当帮主。
’那就不正常了。
”这个国家的城市和乡村都在演绎着同样的故事,从芝加哥到雷利再到得梅因。
最严重的案例发生在达拉斯,那里发生的涉及帮会的校园案件从2001年的92件飙升到2004年的245件。
在操场、校园里,你都能看到MS-13成员们挥动他们蓝白相间的彩旗招纳新成员。
新的成员,有的才10岁,必须被“揍入”MS-13,即必须经受被暴打13 秒钟的“考验”才能加入。
而新的女性会员则为“性入”,即被6名男成员轮奸。
残暴处决“叛徒”
一旦加入MS-13,要想脱离就很难了。
布兰达·帕兹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她在洪都拉斯出生,在洛杉矶长大,12岁的时候她退学后成为帮会一员。
后来的5年里,帕兹与MS-13其他成员不停地从一个州流窜到另一个州,直到2002年她因偷汽车在弗吉尼亚北部被抓。
为获得宽大处理,她向检察官提供了有关MS-13在加利福尼亚、得克萨斯以及北卡罗来纳持枪抢劫、伤人以及持枪杀人等的一手情报。
2001年9月,MS-13的一些成员错把一个叫作姚奎姆的男子当成敌对帮会成员,将他诱骗到他们的住处吸毒,然后用牛排刀将他捅死在附近的公园里。
帕兹知道这件事的细节并愿意说出来。
作为回报,联邦官员同意将她转移到堪萨斯市并置于联邦证人保护计划的保护之下。
但是,戒备森严的保护使帕兹备感孤独寂寞。
她又与MS-13取得联系,他们劝她回去,并保证既往不咎……2003年7月的一天,一位渔夫在沙伦河捕鱼时发现了帕兹的尸体。
她被残忍地谋杀了——一条绳子从后面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她的胸部和手臂上被砍了16刀,喉管已被残暴地割成3 段!那时,她才17岁,并已有5个月的身孕。
布兰达·帕兹的命运使警方更难找到一个愿意提供信息的“告密者”。
MS-13对不忠行为惩罚之严厉让所有人对告密望而却步。
前黑帮大佬的痛苦记忆
尽管如此,美国联邦政府和州政府已经在打击M-13犯罪团伙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绩。
洛杉矶采取的措施可能是最有效的。
2004年一个洛杉矶法院下达了一项禁令禁止任何帮会成员在公开场合“称兄道弟”。
随着宵禁的开始,该禁令已经使街道 “宁静”了许多。
过去驾车在大街各个角落里你都能看到帮会成员在晃荡,”洛杉矶警察局的警官松田满吉说,“现在再也不是十年前那样了。
”
作为一个前MS-13大佬,亚历克·桑切斯对此表示赞同,他说:“你很难在街头看到帮会成员了。
大街小巷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祥和’过了。
”他现在正操办洛杉矶一个帮助青少年脱离帮派的项目。
但是,很明显,MS-13并没有消失。
洛杉矶雇了几批工人专门定期涂掉墙上和桥上画的帮会“恐怖”涂鸦。
但过不了几晚,你会看到墙上的帮会涂鸦又重新出现了。
当记者随桑切斯一起游览MS-13的好莱坞和威尔夏跑马场时,他指出了那些记载着他在帮会中经历的地方。
看到那个消防栓没有?”他问道,“那就是我第一次被捕的地方。
这个楼群呢?我就在其中一座楼的地下室里睡过觉。
”打架、遭驱逐和被抓等经历对桑切斯来说多如牛毛以至于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我的鼻子曾经被打爆过、眼睛被打裂过。
遭过枪击、殴打。
唉……”他顿了一下,“很痛苦的。
”
“充满哥们义气的生活”
但对伊莎贝勒来说,痛苦不仅是过去时,它还在继续。
在桑切斯再三保证不会将她的真名见报后,伊莎贝勒才答应晚餐时谈谈她在MS-13的生活。
大约25岁的伊莎贝勒随父母从危地马拉来到美国时才5岁。
4年后,父亲就入狱了,伊莎贝勒和母亲一直过得不好。
14岁时,她被4名MS-13的老成员”揍入”帮会。
入会前,她被这4个人狠狠地狂揍了13秒钟,结束时,她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归属感。
他们就像是你的兄弟一样,”伊莎贝勒说,“对你非常照顾。
”
伊莎贝勒更名改姓,开始了新生活,她贩毒、在街上干坏事来积累在帮会中的资历。
哥特式的纹身纵贯她的背部、深深的刀疤横盘在她肩上。
她深深陷入这种充满刺激和哥们义气的生活。
在后来的几次会面中,伊莎贝勒慢慢消除了戒备。
她迫切想脱离帮会。
她有一辆新轿车、一份在圣莫妮卡稳定又不错的工作,而且她8岁的女儿,罗斯玛丽,一天天地长大了。
我已经厌倦了麻烦不断的生活”,她说,“我烦透了天天跟这些鬼事打交道——蹲监狱、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去、参加葬礼。
我不想就那样结束自己。
”
伊莎贝勒说她将跟她的男朋友结婚。
他是一个作案累累的黑帮头目。
他们想移居拉斯维加斯,离洛杉矶远远的,以摆脱MS-13的控制。
但是,几天后在一家餐馆里,伊莎贝勒讲述了一个故事,暗示她的生活又一次脱轨了。
一个月前,她说,当她的一个同伙在自己的住处边停车时被敌对帮会射中了腿和腹部。
人虽大难不死,但是她的帮会要报仇。
我们得回去做些什么”,她幽幽地说?“我是说,我们要抓住那小子。
不管是谁……任何人……都要为那个混蛋所做出的付出代价。
”
当她匆匆地把女儿罗斯玛丽塞进汽车时,手机响了。
是她姐姐打来的,她站在路旁聊着,一辆警车开过,向前开进一个街区车道后,又拐了回来,慢慢地巡游着,“关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