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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对美光芯片的禁令将是美韩关系试金石

中国对美光芯片的禁令将是美韩关系试金石 https://t.co/8ZWlx5CDHO — 美国之音中文网 (@VOAChinese) June 2, 2023 华盛顿 — 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半导体贸易战可能会让首尔陷入困境,因为韩国必须在支持其最亲密的盟友或接受其最大贸易伙伴中国提供的利润丰厚的出口机会之间做出选择。 专家表示,首尔方面所作的决定将揭示韩国与其第二大出口市场美国的立场究竟有多么一致。 在中国宣布禁止使用美国的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大量的计算机内存和存储技术后,首尔就开始面临这一困境。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发言人刘鹏宇5月24日对美国之音(VOA)韩语组表示,北京的网络安全监管机构评估认为,美光的芯片“给中国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供应链带来重大安全风险,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 该禁令是为了回应美国在2019年5月对中国华为技术有限公司发出的禁令,当时特朗普政府的理由是华为公司无线网络设备相关的安全问题,尤其是与5G相关的问题。拜登政府于2022年11月禁止批准华为和中兴的新电信设备,因为这些产品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不可接受的风险”。 美国众议院美国与中国共产党战略竞争特设委员会(House Select Committee on Strategic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共和党主席、联邦众议员迈克·加拉格尔(Mike Gallagher)呼吁韩国“采取行动防止回填”美光留下的市场缺口。 试金石 美国一直试图阻止中国获得制造可用于军事现代化的先进芯片所需的技术。美光的芯片被中国行业用于组装智能手机等消费电子产品。尽管北京正在资助开发用于人工智能应用的国产先进芯片,但中国的芯片制造商至少直至目前生产的还是相对更简单的产品,例如用于家用电器的芯片。 首尔是否会阻止三星(Samsung)或SK海力士(SK Hynix)等顶级芯片制造商向中国出售芯片的决定可能将显示韩国总统尹锡悦与华盛顿的立场究竟有多么一致。 布鲁金斯学会韩国研究项目SK-韩国基金会主席安德鲁·杨(Andrew Yeo)说:“这肯定是试金石,测试首尔和其他盟国是否愿意支持华盛顿旨在延缓中国技术发展的政策。” 2018年至2021年期间担任美国驻首尔大使馆临时代办兼使馆副馆长的罗伯特·拉普森(Robert Rapson)说:“这是对尹锡悦政府在对华问题上加强与美国一致性的政策的第一次真正考验。”…

中驻外使领馆全面实施海外远程视频公证

外交部发言人毛宁主持6月2日例行记者会。会上有记者提问称:我们关注到,日前外交部在官网发布通知,宣布自6月1日起在驻外使领馆全面实施海外远程视频公证。可否具体介绍一下有关情况? 毛宁对此表示,中国驻外使领馆根据《中华人(专题)民共和国公证法》、《维也纳领事关系公约》、中外双边领事条约等规定,依法为长期居住在海外的中国公民提供公证服务。对于涉及房产和其他重大的财产处分以及股权交易等公证,驻外使领馆无法直接为当事人办理,他们有时候不得不为此回国,需要付出较高昂的时间和经济成本。针对海外侨胞面临的实际困难,外交部和司法部联合推出了海外远程视频公证,根据这一安排,国内有关公证机构同意受理之后,海外侨胞只需要赴中国驻当地的使领馆,在领事官员的见证下,通过与国内公证员视频连线完成公证程序。 毛宁称,海外远程视频公证自去年5月在部分国家实施以来,有效地解决了当地侨胞的燃眉之急,受到普遍欢迎。为了让更多的侨胞少花钱,少跑腿,办成事儿,享受到这一互联网+领事新服务带来的便利和实惠,自6月1日起,全球具备条件的196家中国驻外使领馆和近300家国内公证机构,可以为海外侨胞提供远程视频公证服务。有需要的侨胞请及时关注中国驻当地使领馆发布的通知公告。外交部驻外使领馆将同司法部和国内有关公证机构一道,努力为海外中国公民提供更加优质、更加贴心的服务。

为了不饿死,伊朗人正在卖掉自己的睾丸

喧嚣的街头,一位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张贴一张张广告。 他要广而告之的不是某种商品,或者说,他已经以此为商品。 这位男子要出售的是自己睾丸:男,30岁,O+型血,左右随意。 这看上去惊悚的事情,正发生在如今的伊朗街头。 如果你行走在伊朗的大街小巷,随处可以看到售卖器官的小广告,仿佛在逛一个奇怪的集市: 从肾脏到睾丸,从肝脏到骨髓,眼角膜,卵子……应有尽有。 按照通常人们的认知,人是一个整体,但是在这里,人是可以拆解的。器官就是一个个零件,各有各的价格。 如果你问他们为什么会怎么做?答案很简单,为了钱,为了活下去! 贫穷让这些人选择用牺牲自己的器官的方式,来保证自己和家人的生存。 穷人拿命换钱,富人花钱续命。这心酸的一幕幕,正在真实上演…… 这位卖睾丸的30岁男子,是半岛电视台的一位采访对象。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售卖器官。 撩开上衣,能发现他的右腹有一道长约10厘米的伤疤。在五年前,他曾经出卖过自己的右肾。 当时他在伊朗打零工,收益很低。他也曾想着出国打工寻求转机。 后来一位朋友给他看了自己的肾脏手术疤痕,并告诉他,自己正是靠卖肾挣到了足够的钱,还娶了妻子买了车。 这位所谓的“朋友”其实是器官贩卖的中间人。他的工作就是盯着伊朗那些财务状况几近破产的人,并说服他们卖掉器官。 同意卖掉器官的人,一般被安排在单独的房子里,大多是残破不堪的出租房,并被禁止外出。 而在手术前,他们都会签署了一份合同,上面写着,“术后有任何并发症都不予承担责任。” 而为他们执刀手术的医生从没有告诫他手术的风险和后果,也没有提供术后护理。 这位买了肾脏的男子,得到了5千美金,他确实拿着这笔钱娶了妻子并生下了三个孩子,并支撑这五口之家三四年时间。 不幸的是,他的小儿子出生不久,就得了病,去过的医院都没能确诊。 所以他才打算又一次卖掉自己的其他器官,用这笔钱,带着孩子去首都看病。顺便也给自己治病。因为自从五年前,卖掉肾脏,刚刚二十多岁的他,身体就每况愈下。 都现在他拿不起超过20公斤重的东西。这让他干不了很多重体力活,收入大打折扣。 一切仿佛饮鸩止渴。 如今,世界上绝大多数可移植器官都来自脑死亡者生前的无偿捐献。 但是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数量是巨大的,很多人等不到死者捐献的器官。 于是,有偿的活体器官交易出现了。 在道德和舆论的约束下,绝大多数国家都禁止有偿器官交易。 但伊朗却是一个例外,它是全球唯一允许有偿器官交易的国家。 早在1997年,伊朗就通过了法律,将器官捐献和交易合法化。这里可以合法的交易肾脏、肝脏、骨髓、角膜、牙齿、干细胞、皮肤等等。 再看看伊朗的收入水平,大多数工薪阶层每个月的收入仅有1000到2000元人民币。 而近些年国际油价波动和国际制裁,让伊朗的经济发展陷入了更大的困境。 据媒体报道,经济制裁给伊朗带来的损失高达500亿美元,相当于2019年度的两倍预算。 自2018年5月,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朗核协议,重启对伊朗的经济制裁后,伊朗石油出口总量从巅峰时的每天250万桶骤降至每天20万桶,日亏损约1亿美元。对伊朗经济而言,此举无异于锁喉。 而2020年以来,新冠疫情把伊朗通胀水平推向了历史顶点。 工薪族们能拿到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工资,个个都是“千万富翁”,但在物价飞涨的情况下,超市里的洋葱都要十多万。 而在伊朗,一个肾脏的价格往往能够卖到3万到7万人民币之间,肝脏的价格最低也能卖到3万块钱,一份眼角膜差不多也能卖个2万多块钱。相当于伊朗工薪阶层几年的收入。 所以卖器官成了伊朗穷人、甚至是遇到紧急财政状况的普通伊朗人最无可奈何的抉择。 按照伊朗法律规定,器官的价格与移植方式都是牢牢控制在政府手中的。 伊朗政府并不称此为器官买卖,而叫做“捐赠”。…

为阻止朝鲜开发核导弹韩国强调要切断朝鲜资金链

为为阻止朝鲜开发核导弹,韩国强调要切断朝鲜资金链 https://t.co/r7oLpFY7qy pic.twitter.com/H73bYlKutp — RFI 华语 – 法国国际广播电台 (@RFI_Cn) June 2, 2023 新加坡 – 在新加坡举行的第20届香格里拉对话会上韩国代表强调为阻止朝鲜核导弹开发进程,有必要切断朝鲜资金链。 韩联社报道,朝核问题韩方首席代表、韩国外交部韩半岛和平交涉本部长金健6月2日以“核视角下的地区安全”为主题在香格里拉对话特别论坛上发表主题演讲,强调切断朝鲜通过海外创汇、非法网络活动筹集核导开发资金的重要性。 据他介绍,朝鲜黑客去年入侵新加坡游戏企业“Sky Mavis”,窃取到价值6.2亿美元的加密货币,攻击规模破历史纪录。他强调,朝鲜正在全球进行网络攻击,国际社会应加强紧密合作予以应对。 另一方面,金健同谷歌对外政策和隐私产品管理副总裁举行会晤,讨论合作应对朝鲜网络犯罪活动的方案。

云南清真寺疑遭“强拆”,警民冲突引“宗教中国化”疑虑

日前互联网上传出消息,中国云南省一座清真寺的阿拉伯式外观遭当局强行拆除,施工期间有当地穆斯林居民到场试图阻止,与警察发生冲突。 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视频片段显示,数十名民众在云南玉溪市通海县纳家营清真寺外与配有防暴装备、手持盾牌的警察发推撞,试图突破警方防线,期间有人向警察投掷物件。 视频背景音中有人说,“就是这样对付老百姓啊。” 法新社报道引述现场一名不具名的女性说,当局试图强行拆除部分建筑,“我们肯定不会让他们这么做”,并表示“建筑就是建筑,不伤害任何人,也不影响社会,为什么要毁掉?” BBC无法独立核实事发现场的事实细节。 中国官方消息似乎确认该事件发生于上周六(5月27日)。当地警方于5月28日通报,称“通海县纳古镇发生一起严重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的案件”,呼吁涉案人员在6月6日前“投案自首”,以争取“宽大处理”。 冲突被指是与当局拆除清真寺的穹顶有关。当地法院曾于2020年作出一项判决,指清真寺部分改建属于违法,下令拆除。 资料显示,纳家营清真寺始建于14世纪明朝年间,数个世纪历经多次改建,现有清真寺建筑于2004年落成,有四个宣礼塔和一个穹顶,可同时容纳数千人。 该清真寺在2018年被列为该县文物保护单位。 美国《华盛顿邮报》(The Washington Post)引述当地活动人士指,当局疑似一度切断当地手机网络服务,周一打至当地的电话被转接至留言信箱。 通海县警方在周日的通报中称,事件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将严厉打击,并且“鼓励和保护”民众积极举报。 “宗教中国化” 中国在近年加紧了对宗教团体及个人的政治管制,并将“深入推进我国宗教中国化”列为统战工作的明确要求。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21年的全国宗教会议上曾强调,要引导及支持中国的宗教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增进宗教界人士和教徒对中华民族和中国共产党的认同。 5月底,中国启动了伊斯兰教、天主教、基督教教职人员的网上信息查询系统,作为对宗教教职人员的认证管理手段。 有报道指,该系统加强了对中国境内宗教人士的监控。 近年的宗教中国化官方叙事特别强调警惕外国势力“利用宗教渗透的危险”,以及“带有政治意图的宗教诉求”。 习近平上台之后,一直表示要“坚决抵御”境外势力利用宗教进行渗透,以及防范宗教极端思想侵害。 当中最显著并引起国际关注的事例是对西北部新疆维吾尔族穆斯林的处理手法。 中国当局在当地建立大量“再教育营”,对穆斯林进行“思想转化”,声称以此去除恐怖主义极端思想的渗透。 联合国人权报告则称中国对维吾尔人及其他穆斯林社区的做法是“严重侵犯人权的行为”。 法新社引述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回族问题专家大卫·史特鲁普(David Stroup)评论指,虽然这些做法对新疆以外的社群影响相当较小,但仍然有不少清真寺被“强制改建”,以符合官方的中国化定义。 自由亚洲电台引述一位中国基督徒王先生的话说:“基督教教堂十字架拆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对其他宗教。清真寺被拆圆顶类似于基督教教堂拆十字架。因为圆顶是清真寺的标志。现在要进一步整治基督教以外的宗教了。” 香港《明报》读者Sowe Ho则在报道下留言:“中国化应该经过洽谈而不是要求。” 回族是中国政府认可的56个国内民族之一,主要以逊尼派穆斯林为主。据悉全中国有约1000万回族穆斯林,其中70万居住在云南省。

亚美尼亚总理:在俄乌冲突上不是俄盟友

亚美尼亚总理帕希尼扬6月1日称,在俄乌冲突这件事上,亚美尼亚并非俄罗斯盟友,不过西方国家秉持不同的看法,现状让亚美尼亚政府担忧,因为这会直接影响亚美尼亚与各国的关系。 帕希尼扬在接受CNN Prima News频道采访时称:“你们说,我们是俄罗斯的盟友。当然,对于这一点,你们也从未大声说过,但我想这是显而易见的。在俄乌战争问题上,我们不是俄罗斯的盟友。我们对这场战争的感受是焦虑,我们担心它会影响我们与求他国家的关系。” 他还表示:“西方国家认为亚美尼亚是俄罗斯盟友,甚至不止于此。然而,俄罗斯认为,在俄乌战争中,我们不是他们的盟友。结果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谁的盟友也不是,也就意味着我们易受侵害。” 帕希尼扬指出,在所有这些冲突之间存在回旋空间。他表示:“但事实是,情况越复杂,回旋余地越小。” 他还表示,亚美尼亚选择保留回旋余地,不是因为对局势没有看法,而是因为本国有太多事要处理,不能再参与解决其他问题。

亲乌克兰武装组织发声:我们仍在俄境内作战

据路透社报道,一批“亲乌克兰”武装人员6月2日称,他们正在俄罗斯别尔哥罗德州的一个村庄附近同俄军交战。此前一天,俄方称已击退了三起越境袭击。 报道指出,就在这些袭击发生前,5月22日至23日,俄罗斯别尔哥罗德州遭遇了一次大规模入侵。当前,乌克兰正准备在该国东部和南部地区对俄军发动反攻,最近几周,对俄方的跨境炮击也明显增加。 报道称,一个名为“俄罗斯自由军团”的组织发表声明说:“我们正在(别尔哥罗德州)新塔沃尔然卡村外作战。不幸的是,有军团士兵受伤,但自由是通过流血赢得的。” ▲当地时间2023年5月30日,俄罗斯别尔哥罗德州,乌克兰武装部队对被疏散居民的临时安置点进行军事打击造成的破坏。视觉中国 报道称,路透社无法证实俄罗斯别尔哥罗德州目前的状况。 据报道,“俄罗斯自由军团”称该组织是一些反对俄罗斯政府的俄罗斯人,其目标是建立一个成为“自由世界”一部分的俄罗斯。 该组织政治分支的一名发言人6月1日在华沙接受路透社采访时说,跨境袭击的目标是牵制俄罗斯的防卫力量,并迫使莫斯科将进入乌克兰的部队抽调回来固守边境。 俄罗斯国防部6月1日称,俄军使用战机和火炮挫败了乌克兰军队“入侵”别尔哥罗德州的企图。 俄国防部当日说:“西部军区军队航空兵对敌人进行了11次打击,火箭军和炮兵执行了77次火力打击任务,重型火焰喷射系统进行了两次打击。” 俄方称,在边境地区,乌克兰方面损失了30人、四辆装甲战车、一辆“冰雹”多管火箭炮战车和一辆皮卡车。

余光中:梦见父亲好好照顾我的父亲

近四五年来,我常常梦见父亲,却从未梦见母亲,不知她是否藏在潜意识更深处,轻易不会出现。但据通灵的傅瑜老师相告,在我掷茭卜卦时,母亲的灵魂也追随观音而来。果如此,则我的内疚当更深刻。因为五十八年前,她在台大医院临终前曾经嘱咐我:“好好照顾你的父亲。” 二 父亲曾经做过安溪“县长”,也在永春县做过“教育局局长”,他认识母亲,是“教育局局长”任内,当时父亲的普通话还说不清,更不懂从江苏派来的师范毕业生,也就是母亲,那一口江南腔调的常州话。不过有情人终于超越了方言之阻,成了眷属。小时候父亲常不在家,不是宦游在外,就是忙于主持永春同乡会,不然就是为谷正刚的“大陆灾胞救济总会”出差,去海外接应各地的难民,父亲早年在国民党的“海外部”任职,后来转入“侨务委员会”,多年担任“常务委员”,清高而又低薪,每月只有五百新台币,而我台大毕业后在军中服役,担任“编译官”,月薪却有八百。 抗战初期,母亲带我出入于沦陷区,备历惊险,母子同命,片刻不离。所以母子之间的亲切远胜于父子之间,亦即弗洛伊德所谓的“恋母仇父情结”。“侨委会”的省籍结构,是广东人多于福建人,而势力是粤高于闽。小时候我当然听得懂闽南话,后来去中文大学,广州话自然也不陌生。 三 一九四九年,我随父母从厦门去了香港,做了一整年的难民。父亲身上只剩了五千港币,不久恐将山穷水尽。我们和另外两家难民,挤在铜锣湾道某处的四层楼上,我睡的竹床白天收起,晚上才在走道上放下。香港大学的学制异于内地,我也不愿考进去,做港英政府的准公务员。冥冥之中,我知道自己将来会做作家。有一次我偶然发现苏联发行的一份英文月刊,英译的却是中国新文学的评析,便将之译成中文,投给香港版的《大公报》,竟得了五十元港币的稿费。我即买了三罐“555”牌的香烟送给父亲。 父亲认为我的大学教育,因战乱而停顿了一年,应该继续,以竟全功。早在我十二岁那年,在重庆乡下读南京青年会中学时,校方的中文课本虽也有选读古文,他认为不够,又教我加读吕祖谦的《东莱博议》和《古文观止》里的知性文章,例如前后《出师表》《留侯论》《五代史伶官传序》《谏太宗十思疏》《辨奸论》、上下《过秦论》等。我读了诸文,甚有启发,但更想读的还是美文。这方面的愿望,例如《赤壁赋》《阿房宫赋》《兰亭集序》《滕王阁序》《春夜宴桃李园序》《陋室铭》等,就由曾任小学校长的孙有孚舅舅来满足。那时我年幼多思,初通文理,所受启发极大:顿时明白,要成为新文学作家,这种根底的修养是必要的。 当时正值抗战,能畅读的书籍不多。家中有一套上下册的《辞源》,我翻来翻去,常对着“秧鸡”一类的词条遐想。而读到李白的诗句:“羌笛横吹阿亸回,向月楼中吹落梅”,也神驰不已。 南京青年会中学远在穷乡,图书馆藏书极少。渐渐,我深感与世隔绝,便开了一批书单,请在重庆市办公的父亲就近采购。隔了一星期,每周往返城乡的“交通工友”老赵,终于步行六十里路,挑了重担,送来内有我等待已久的几本书。我记得其中包括了林琴南译的第一本西书《茶花女遗事》和曹禺译的《柔蜜欧与幽丽叶》(即《罗密欧与朱丽叶》)。《茶花女遗事》以桐城派的文笔译出,我默诵再三,十分陶醉。曹禺是湖北省潜江市人,普通话有口音,不知为何竟把莎剧的 Juliet译成“幽丽叶”。我收到这么多名著,兴奋莫名,但是父亲的同事们见了这些书,却认为都非正经读物,竟大摇其头,迸出一句:“唉,这样的爸爸!” 抗战胜利,我随父母回到南京,在复原的南京青年会中学毕业,同时考取了金陵大学与北京大学。金陵大学里我们有一个亲戚在职员部门工作,父母曾向其拜托。但北大是我自己考取的,据说数学只得十几分,但中文与英文都遥领他人。我乃振振有词,反驳父母,说我毕竟能自力更生。 一九五O年自港迁台,父亲就命我去台大考插班。当时我心灰意冷,以为大陆易帜,前途未卜,不如离家工作,何必再入大学。同时台大的师资会越过北大吗?何必退求其次。但父亲的美意不忍遽拂,终于还是报考了大学。 但是学籍仍有问题。一九四九年从厦门大学去了香港,父亲就坚持要我向厦大索取转学证书。证书到手,日期标的是公元一九四九年。台北师范大学干脆拒绝我申请考插班大二;台大的各院院长一字排开,审查考生资格。法学院长萨孟武只一瞥我的“伪证件”,就嚷道:“凭这证件,我非但不能接受申请,还要劝你把它收起,不得招摇!”我大吃一惊,正进退两难,旁边的文学院长沈刚伯却把证件过目,说:“这是非常时期,不妨通融。”凭了这句话,我终于进入台大,插班外文系三年级。 当时台大外文系的教授阵容,并不如我担心的那么差。文学的院长是钱歌川,其女曼娜与我是外文系同班同学。外文系主任英千里兼擅英文与法文,有教皇册封的爵位。梁实秋在师大专任,也来台大兼课。台静农任中文系主任,黎烈文在外文系教法文,两人和鲁迅的关系不浅,但均不提往事。后来教我们翻译的吴炳钟,本职为军中文职的“上校”,当时是台湾口译界第一人,对我的鼓励尤大。另外还有英语流利的赵丽莲,曾国藩后人的曾约农,擅长戏剧的黄琼玖,也都是十分称职的老师。幸运的是:“五四”人物典范未远,我意能一一得挹清芬。傅斯年一九五O年卒于台大校长任内。胡适曾出席我所译《中国新诗选》的庆祝会,并发表感言。罗家伦一九六一年率领我们从合北赴马尼拉参加文学研讨会。改革开放之后,我在中文大学会见了朱光潜、巴金、艾青、王辛笛、柯灵等;其后于一九九二年,应社科大之邀,又在北京拜访了冯至、卞之琳等前辈诗家。 回到一直关心我前途的父亲。我存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做祖父的未曾一言表示失望。母亲逝世后父亲一直不再娶,才得长保家庭和谐。我存主持家务,她的革新,父亲一概承受。终于多病的他,虽然长寿,却苦于风湿、失明、行动不便,只能靠一架收音机听一些新闻,我想他是深深怀念着逝世多年的亡妻的,但是并不常提起。这时我应该做却错过未做的,是坐在他的床边,陪他说话,甚至说些故事,回忆往事。他数度问我,是否做了中山大学的文学院长,似乎以此为荣。我却淡然回应,连更多的荣誉也不曾向他解释。中国人原就拙于对亲人表达感情,包括称赞对方或适时道歉。我应该做的,是抱住他瘦削的病,亲吻他的耳朵,告诉他不要怕,我在这里,不会走开。相信这样的接触,单凭下游的血回溯上游的血,他的恐惧和痛苦就会解脱了一半。有一次我扶他起来吃饭,他抓住我六十多岁仍然结实的肩膀,似乎吃了一惊,似乎令他发现自己已瘦到什么样子。 接近他大去的日子,他开始神志昏迷,口齿不清,会对着虚空嘶喊,也许是对着亡妻在诉苦吧。我应该抱住他的。他失智了吗?他以为是亡妻来接他了吗?我的罪孽有多深重,岂是“不孝”二字所能形容! 《琅琊榜》里,在狱中服毒自尽的祁王,临终时叹说:“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父亲一生爱我,却不知我;我爱父亲,却也不知父亲。父子之间有代沟并不足怪。我和父亲少有亲近,当然互不了解。在我中学时代,父亲见我不苟言笑,不擅交际,曾对母亲说:“这孩子太内向了,不如去改读艺术系。”他大概以为艺术系的学生才够“浪漫”。这令我啼笑皆非。而在这一方面,许多事情也是后来自己身为人父之后才能参透人情世故、终能领悟,并且体会父亲对我的自私、自傲有多么宽容。 尽管如此,他仍然十分长寿,到九十七岁才溘然辞世。一九八五年哈雷彗星飞逝地球,父亲告诉别人说,他十几岁时已见过哈雷过境。母亲只享年五十三岁,父亲高寿,又大她十岁,所以做了三十四年的鳏夫。 父亲辞世后,在光明王寺做了三天法事,火化后,王庆华端着骨灰罐,陪我们夫妻北上,将它安置在碧潭永春公墓母亲的墓侧,一墓二穴,从此永远和母亲并卧在一起。就这么,永别了我的前半生。只有在每年除夕家祭时,他们的遗像才会并排展现在烛火摇曳、香烟袅袅的供桌上。我写过一首诗,咏叹看父亲火葬的感触: 难忘去年的今日 是一炉炼火的壮烈 用千条赤焰的迅猛 玉石俱焚 将你烧一个干净 净了,腐败的肌肤 净了,劳碌的筋骨 净了,切磋的关节 净了,周身的痛楚 将你烧一个干净 拣骨师将百骸四肢 从炽热的劫灰里 拣进了大理石坛 轻一点吧,我说 但愿在火中同化的能够相聚在火中,如果已知与我的五行五祖一时相互印证,当亦可彼此发明,五行相生,同行相通,也是玄学派诗人邓·约翰的诗意所托。 今年,父亲的魂魄频频出现在梦中,而母亲却潜于潜意识的深底,潜水艇一样深沉不浮。 但愿能有一日,父亲能说动她,带她一起入我的梦来,让我再度与父母同在,有幸变成从前的小孩。 作者简介: 余光中,自称“江南人”,台湾著名作家、诗人、学者、翻译家。代表作有散文集《听听那冷雨》,诗集《白玉苦瓜》,评论集《分水岭上:余光中评论文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