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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得了抑郁症之后,一个家庭的治疗“实验”

文章发布时间:September 1, 2023

医生在给家长讲解患有抑郁症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大众的印象中,国内对于抑郁症青少年患者的治疗通常针对个体,父母总隐于孩子身后。他们是毋庸置疑的“大人”,难以相信自己也会出错。

但现在,当孩子因抑郁情绪被带到医院,父母同样可能被医生要求做测评、接受问询和治疗。在大人们看似强大的外表之下,可能是处于异常值的性格、幼稚化应对问题的方式和疏远的原生家庭,甚至他们本身也患有情绪问题。

中国精神卫生调查显示,目前我国患抑郁症人数约9500万。据《2022国民抑郁症蓝皮书》,18岁以下抑郁症患者占总数的30.28%。在广东省中医院心理睡眠科的诊室里,许多家长第一次通过做心理测评和访谈的方式看见自己的问题。但这只是第一步,父母还需要在心理治疗师的指导下做出改变。

如果把家庭比作一个系统,孩子无时无刻不受到父母的影响,仅对孩子进行治疗,很多时候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一旦他们回到“生病的”旧系统,问题很可能会再次出现。

改变的过程并不容易。有的家长为了迎合生病的孩子而强迫自己做出改变,但往往难以持久。真正的改变来自更深处,一些家长的身上发生了关于自我的更根本的转变——感知到自己的情绪,看见自己的行为模式和背后的原因。

这场关于大人的改变实验效果如何?或许孩子的变化是最好的检测器。

为了更准确地评估家庭因素和加强疗效,李艳所在的科室从五年前决定给家长增加心理测评

给家长的测评

小学文化的徐云丽听到医生说“去做个量表”时,脑子里完全没有概念。医生让做,她就做了。

她需要为很多事情打分。从“我完全满意配偶对我的感情”“我觉得父母对我很严厉”到“我经常是快乐的”,她完成了针对婚姻质量、父母养育方式、防御方式和人格测试的四项量表。医生建议凭直觉作答,但她有时难以确定自己的感受,在两个选项间掂量很久。做到父母养育方式量表时,儿时痛苦的回忆不断浮现,她大哭了一场。徐云丽很久没有这样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内心了。

徐云丽并不是患者,她带着在上高中的女儿陈可莹来看病。在学习的压力下,上高三的陈可莹出现了试图自杀和自伤的行为,她自己找医生网络问诊,对方建议去线下看病。徐云丽心存怀疑,但陈可莹的朋友在目击她试图自杀后,哭着告诉徐云丽,“她真的有这个病(抑郁症),你带她去看看吧”。

除了陈可莹做的自杀风险评估、抑郁自评等几套量表,徐云丽和丈夫也有自己的任务。医生叮嘱他们,不能互相看题,各做各的。

孩子出了心理问题,父母也要做测评。这是广东省中医院心理睡眠科在五年前引入的辅助诊断方式。医院的诊室门口和自助服务机上都贴着醒目的提示:“首次就诊的青少年患者,父母需提前加号共同完成心理测评”,不过大部分父母都没有提前完成这一步,科室主任李艳的桌上总准备着一沓加号条,等问诊结束一起交给家长。

从2005年心理睡眠科设立之初,李艳就开始担任门诊医师。起初,她接收的青少年患者中仅有5%-10%存在抑郁焦虑的情况,精神问题大多基于遗传,但近几年来,这一比例增长到30%-40%,社会心理压力成为主要的致病因素。

大部分青少年患者的诊断结果是混合型焦虑抑郁障碍,其中至少一半都与家庭因素有关。在治疗阶段,李艳发现有的孩子一开始情绪好转,但很快又复发,一追问,发现刺激主要来自家庭。为了更准确地评估家庭因素和加强疗效,李艳所在的科室从五年前决定给家长增加心理测评。目前,国内一些精神专科医院和三甲医院均引入了类似的方式辅助诊断。

测评的题目来自国际通用的量表,涵盖性格、应对问题的方式、婚姻质量、养育孩子的方式等,采用打分制,如果最终得分不在正常范围内,意味着父母的性格或行为模式可能存在偏差。量表并不能直接用于诊断,只作为医生问询的辅助。

门诊的十多分钟,李艳主要用来和父母聊,“跟孩子谈什么?(很多)孩子是替父母生病。”但她强调,除了家庭因素,还要重视孩子先天的体质和性格特点、时代环境和应激事件等因素,不能把责任都放到父母身上。

心理测评并不具有强制性。问诊结束后,大部分家长都会配合做量表,但医生们有时能看出家长的不情愿。有人叉着腰质疑问卷结果的有效性,还有家长说自己学过心理学,这些都懂,也有的每次来都说自己“实在没时间”,更多人会直接消失。

李艳介绍,许多不愿意做测试的家长不只是不配合医生,而是平时就缺席对孩子的教育,还有的家长本身就是孩子病因的施暴者,因此选择回避。此外,心理测试也有一定的学历门槛,家长至少要能认字和理解基础的语句。

量表不仅交给医生,很大程度上是给家长自己看的。李艳说,“孩子没有成年的时候,父母肯定是主要的影响人物”,但如果没有数据和图表的结果,有的家长就是“不认”,也不接受治疗。广东省中医院心理治疗师文汉宜介绍,如果家长有意把所有的选项都往好的方向选,测评结果可能会失真,但在后续的访谈中,通过观察家庭成员的互动方式和孩子的描述,依然能识别出家长的问题。

来李艳的心理睡眠科门诊看病的孩子和父母

两个世界

再次就诊时,医生在电脑中打开一家三口的量表一一分析。结果显示,陈可莹的自杀风险高,对于父母对自己的养育评分在合格线以下。徐云丽的管教模式激烈,应对问题的方式存在问题,和原生家庭的关系较为疏远。

在填写婚姻质量量表时,徐云丽没有多犹豫,把每一项都勾选到最好,丈夫一直包容和支持自己,她对婚姻“非常满意”。但此时她才知道,丈夫的测评结果是相反的极端——“不满意”。

徐云丽沮丧极了。回家后,她翻来覆去地想,是什么地方让丈夫觉得不满意?陈德华心里知道,一直以来,妻子性格强势,自己和她根本“没得沟通”,只能一直忍耐,“50岁的人,我也不可能跟她离婚。”陈可莹觉得有些好笑,“一张表差点把他们的婚姻给拆散了。”她和父亲有同感,母亲似乎总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别人的影响。

陈可莹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徐云丽生下她很不易。丈夫在外忙生意,她在家全职照顾女儿。从陈可莹上小学开始,家里的电视就没有打开过。徐云丽骗她电视机的线路被老鼠咬坏了,要把整面墙拆掉才能修好。她也不让女儿和朋友一起玩,怕她学坏,影响学习 。

初中时,陈可莹的成绩一直在年级20名左右,有一次考到了更高,她在回家的车上“哈哈哈”地开心着,徐云丽马上打断她,“你看你又翘狐狸尾巴了!你为什么只有12名?想去xx学校,必须要到年级前五”。

陈可莹的饮食起居也被牢牢控制着。衣领要叠成直角,她不能点外卖、喝奶茶,只能吃家里低油低盐的饭菜,每天早上还要喝下一把掌心大小的营养素片。

初二的一次英语考试前,陈可莹感觉自己出问题了。她突然失控地崩溃大哭、抓头发,在床上扇自己耳光。作为对母亲的抵抗,她在期末考试中故意答错一些题,成功地让排名掉到了90多。

徐云丽反应异常激烈,一边打骂陈可莹一边扔书,“滚出去!”“不要认我当妈”。整个假期,陈可莹都被反锁在家里预习初三的知识。学到视力模糊,徐云丽带她去了当地最好的眼科医院,医生说这不是近视,是在小空间呆太久了,要去广阔的地方看看。

陈可莹问过母亲,“如果我没有这样的好成绩,你还会把我当你的小孩吗?”她记得母亲的回答很冷血,“当然要考个好成绩,不然你能干什么?”她感到从那时起,自己彻底崩溃了。

高中时期,陈可莹开始住校。尽管周末回家的时间短暂,吵架还是难以避免。压抑之下,陈可莹产生了自杀的念头。一次回学校的路上,她试探着问母亲“如果有一天我去死掉会怎么样?”“去死啊!又不见你去死,你赶紧去死给我看呐。”陈可莹下车了,她再没和母亲说过自己内心的想法。

在徐云丽的世界里,她为了培养女儿付出了自己所有的精力,什么都帮她做,希望她出人头地。虽然嘴上常常挂着难听的话,但女儿在徐云丽心里是“天使一般”的存在,她爱她,“可以为了她去死”。

陈可莹被确诊为抑郁症后,徐云丽一直无法理解,她不断地问心理治疗师,“不可能吧,我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我女儿到底是不是有病?”

这是很多父母得知孩子抑郁后的最初反应。文汉宜说,大部分父母都不愿相信和接受孩子患有心理疾病,即使他们知道自己也存在问题。

接受后续治疗之前,所有的家长都被邀请参加一堂关于青少年抑郁情绪科普的课堂。心理治疗师杨睿来每次都会强调孩子的个体性差异,“比如一个女孩被同学问了一句,‘你今天为什么没有扎头发?’体质好的孩子可能不受影响,但先天体质较弱的孩子,性格更敏感,或许会不断回想:对方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头发丑?是不是在嫌弃我?”

因为一句话的小事而陷入巨大的念头里,在一些家长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杨睿来又举例,“假如今天孩子放学回家说自己因为被老师误会上课讲话而被骂了,你们会怎么想?”一位父亲举手,“老师这样做很正常,我会给孩子分析老师为什么会批评他”。

这样的时刻,大人和孩子的世界似乎并不相通。杨睿来介绍,许多父母对自身感受的觉察力较弱,“此刻的情绪是焦虑、心疼还是难受?如果家长对自己的情绪都是麻木的,就更难体会孩子的心情了,更不用说提供情感支持。”

一堂角色扮演课

对于受家庭因素影响较大的青少年,家庭治疗是较为推荐的心理治疗方式。心理学家李松蔚曾在博文中介绍系统式家庭治疗师弗里茨·B.西蒙的观点:家庭是一个致力于保持自身平衡的系统。这个系统里任何一个人发生了变化(不见得一定是坏的变化),都会让这个系统面临失去平衡的危险,系统里的每个人都会自发地做一些调整,设法让这个系统重新回到平衡状态。这就是为什么只是治疗孩子的病,却需要全家人一起参与。因为只有整体的变化,才能形成长期且有意义的新稳态。

但医生指出父母的问题后,他们就愿意接受治疗吗?李艳介绍,仍有许多家长难以意识到家庭作为系统对孩子的影响,他们觉得自己没有问题,甚至有父母“像保姆一样”陪同孩子来到治疗室,但就是不进去参加。还有的家长找到李艳的诊室门口下跪请求给孩子加号,但后续治疗时又消失了。

她接手过一位治疗了三年的患者,每次父母吵架,孩子惊恐发作,母亲就把孩子带来治疗,自己从不参与,认为他们的婚姻关系与孩子无关,“别的父母也这样,为什么别的孩子不病,就他病了?”由于治疗效果有限,母亲又提出想优化孩子的治疗方案,李艳拒绝了,“只有你俩改变,治疗才有效果”。

广东省中医院心理睡眠科从2018年开始较为集中地开展家庭治疗,但由于患者数量大,治疗资源有限,能接受一对一治疗的家庭数量不多,大部分心理治疗以团体的形式进行。每次10-20个家庭参加,内容包括亲子关系、婚姻关系、正念练习等。虽然家庭治疗通常要求父母和孩子共同参加,但文汉宜发现青少年在父母面前往往是沉默的,很难顺畅地表达自己,于是决定把父母和孩子分开,先各自治疗,等孩子情绪稳定后再一起参与家庭治疗。

在医生的建议下,徐云丽和丈夫参加了为期8周的亲子关系治疗团,陈可莹参加个体治疗。他们每周坐一个半小时地铁一起去医院。心理治疗师杨冬榕对徐云丽印象深刻,这位只有小学文化的母亲总是坐在第一排,每提一个问题,她总是踊跃地回应“我女儿……我这样做对不对?”有一堂关于改善孩子睡眠的足部穴位按摩课,徐云丽第一时间就脱了袜子把腿架起来找穴位,杨冬榕有点感动,“她巴不得把全部干货都搬回去用在孩子身上。”

让徐云丽印象最深的是一堂体验角色扮演的课。家长们被分为两组,先扮演家长,再扮演孩子,按照自己平时的沟通方式合作表演。“你怎么又不睡觉了?你怎么又吃冷的东西……”蹲在地上被骂的那几分钟,徐云丽感到“想死”,她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来被骂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啊,我真的是很衰很衰呀。”

回家后,徐云丽和女儿分享自己上课的内容,模仿着自己骂其他家长的语气。陈可莹觉得母亲挑选的那些话太温柔了,她提出,“那不如我做家长,你做小孩好不好?”徐云丽蹲了下去,觉得很新鲜,她带着笑意看女儿模仿自己,“你来你来,我怕你吗?”

陈可莹不用多回忆,把所有母亲骂人的话语一股脑倒了出来“你去死啊,这么多人死都不看到你去死”“滚出去”“不要认我当妈”……徐云丽渐渐不说话了。最后,她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哭。陈可莹骂爽了,但母亲似乎被吓到了,她不忍心地上前拍拍徐云丽:“不用怕,不用怕,你是妈妈,我才是女儿”。

那几天,徐云丽被伤心的感觉填满,“原来是我让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我真是不配做妈妈”。许多家长都会经历这样的第一次,第一次共情孩子的痛苦,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杨冬榕介绍,这样的体验产生的基础是父母对孩子自发的爱和情感,如果家长自身的心理年龄较小或对孩子的爱缺失,可能会产生自我否定或未必有所触动。

杨冬榕的治疗课上有一项让父母和孩子对视的体验。他们分别站在房间的两端,看着对方的眼睛,慢慢地走向彼此。她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表现,有些孩子走向父母的步伐是紧张的,有的母亲很快开始落泪。杨冬榕发现,不同家庭爱的基础并不相同,有的父母情感丰富形于色,有的父母脸上看不出变化、孩子也始终不愿看父母的眼睛,前者往往比后者的治疗效果更好,“父母流动的爱是发生改变的基础”。

纪录片《我们如何对抗抑郁》中的家庭

家庭实验

团体课程结束后,徐云丽一家三口继续参加文汉宜一对一的家庭治疗。

第一次见面,文汉宜很快发现了这家人的相处模式。徐云丽表达欲强,不断输出负面情绪,习惯指责他人,女儿受妈妈影响,也形成了类似的表达方式,爸爸总是说话最少的一个。这也是很多家庭中常见的模式。

文汉宜向他们描述了自己的观察。徐云丽也对自己感到无奈,她常常意识不到自己的言行对别人的影响,比如明明想安慰女儿考试不理想,出口就变成了“我也没指望你能考上本科”,丈夫形容她,只要开口说话,“第一句还正常,第二句就有点不对劲,第三句肯定负能量。”

经历了角色扮演带来的内心冲击,徐云丽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再伤害女儿。为了避免说错话,她开始控制表达欲,在心里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说话,打死都不说”。

陈可莹发现,母亲突然间温柔得可怕。很少讲话,连自己犯错的时候都不多嘴,要钱就直接打钱,甚至还哄着出去玩,一旦开口说话,就会紧接着问:“我这样说你有没有压力?”陈可莹感到有点害怕,“好像黑暗到来之前的感觉”。她早已习惯了母亲从前的说话方式,可以熟练地应对每一句贬低自己的话,但现在,她不知道怎么办了,甚至问母亲:“你就不要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但陈德华很欣慰,至少妻子第一次开始有意识地改变了,自己说了几十年都没有起过作用。

再次回到治疗课,文汉宜发现了一家人的“不习惯”,他们共同讨论调整的办法。徐云丽说多少话合适?什么时候可以说?这些时刻其他家庭成员的感受怎么样?就像做一场家庭实验,慢慢改变,感受和调整,再继续改变,直到大家都感觉舒服了。

起初,徐云丽的话匣子一打开,很快就会回到原来的指责模式。陈德华感到很头疼,在医院,妻子是一副知错的模样,但一出医院大门就变了回去,“好像只有7秒的记忆”。陈可莹的病情也跟着起伏,一次争吵后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急得徐云丽通过医院找到文汉宜接电话,她才同意开门。

文汉宜试图让徐云丽慢下来。起初,他让陈德华作为中间人提醒徐云丽不要吵了,但没用。他们还想过用录音让徐云丽收敛,但一吵起来大家就激动了,没人想到去打开录音设备。徐云丽还试过在手机上把想说的话写下来先检查一遍,意识到原来这些不经大脑的话“这么难听”,她马上删掉了。

尝试了很多方法,他们发现声音的刺激对徐云丽最有效。陈德华买了三个黄色小锣,一个放在客厅,两个在卧室。每当徐云丽说话刺激女儿的时候,他就走过去敲。如果不停,继续敲,大力敲,直到徐云丽被吵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说不好听的话了。渐渐地,徐云丽一看见锣就会自己停下来。

文汉宜也让徐云丽和女儿每天写情绪日记,增强对自己感受的察觉和控制。为了避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犯错,徐云丽习惯了道歉,出门遛狗的时候,路人离她有一段距离,只是“哎呀”一声,她就马上“对不起对不起”。陈可莹发现,随着母亲输出的负面情绪减少,自己的心情更稳定了。

改变是如何发生的?

徐云丽平时很少带两个孩子回娘家,因为不想面对自己的家人。心理治疗期间,徐云丽的父亲生日到了,她不得不带着孩子们回家。那段时间她患上了膝关节炎,只能拖着脚走路,但没有一个娘家人主动关心,大哥说:“老人家也没有说自己腿脚怎么样,你这么年轻就要说?”还有家人说:“你这么懒,这个病肯定是懒出来的,我们是不会可怜你的,你先思考一下自己有没有错。”

那几天,徐云丽和陈可莹都感到压抑。看到女儿双手抱头摇晃,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徐云丽知道这是发病的表现。回家后,陈可莹又开始割手,她既心疼母亲,也知道这些影响是原生家庭带给母亲,再带给自己的。徐云丽也意识到,自己那些自然流露的语言、行为和神情,都是原生家庭中与生俱来的,难以克制,丈夫和孩子都是“受害者”。

李艳在徐云丽身上看到了许多家长的影子,“上一代人很多都是在资源不足的环境下成长的,家长本身就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照”。而随着社会生活的节奏加快,家长们的焦虑更加无处安放。她既希望家长们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文汉宜说,虽然父母接受治疗最初的目的是修复和孩子的关系,但在这个过程中自身也能得到疗愈和成长,家庭关系中的行为模式会延伸到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一位母亲在接受完治疗后,从强势的状态变得温和而坚定,在工作中也更能接受别人犯的错误。

在文汉宜治疗过的青少年中,疗效较好的大致占30%到40%。疗效一般的家庭中,家长改变的动力往往不高,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问题。这种情况下,治疗只能对孩子起到稳定情绪的作用,有时连孩子自己也会怀疑改变的持续性,“是不是我好了?回到家又会变回去?”

还有一部分父母会在治疗中直接向孩子表示“我是为了你才改变的”。他们压抑了部分的情绪和自我需要,为了缓解孩子的症状而附和。这样的改变难以长久,即使一开始孩子的情绪改善了,后期往往会出现明显波动,孩子也不再相信新的家庭相处模式了。家长的改变是否发自内心,孩子的表现是有效的检测器。

今年高考前,文汉宜专门给陈可莹做了回访,她的自杀倾向已经消失,情绪也基本恢复稳定。克服多年的惯性做出改变是困难的,徐云丽依然控制着自己不要和女儿说话太久,但她又很喜欢聊天,仍在摸索着和女儿交流的“尺度”。

考试结束后,陈可莹在电视机上摸索一番。屏幕突然亮起,她才发现这个尘封的机器从未坏过。一向过于紧张的母亲也支持了她出国留学的决定。18岁这年,她终于拥有了看电视的自由和许多更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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