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拿警棍、拿枪的打手，你们那有出现过吗？
小豪：有！
警方：有人因不听话、业绩完不成、想逃跑等情况，被揍吗？
小豪：有！
警方：你亲眼所见？
小豪：对，拿手铐（把人）绑在栏杆上，用电棍去电他。
杭州市公安局拱墅区半山看守所提讯室里，隔着铁窗，听着小豪的供述，如梦魇般。而这一切，就真实发生在境外某诈骗组织里。
一
大厨变“客服” 赚钱很轻松
2022年初，通过熟人介绍，小豪前往柬埔寨某赌场做厨师，因手艺好，常有熟客光顾。一来二去，结识了在某地做生意的一哥，为其介绍了一条“发家致富”路——包吃住，底薪+提成，每天只要打打电话，发发消息，做得好能月入百万。
通过一哥的引荐，小豪来了。
这里有七八幢建筑，
这里开着几十家公司，
这里赌场、超市、KTV等娱乐场所一应俱全，
这里归同一个大老板所有。
这里——正是境外某诈骗窝点。
二
不能有感情 不能有思想 不能有异常举动
小豪：“刚开始让我做一些杂事，熟悉了工作流程后，才能入职。”小豪回忆，进入“公司”后，要经过一个月的培训，才能进“项目组”就职。这份“高薪”的工作，主打一个角色扮演和团队配合。
“公司有一批QQ号，通过他们提供的手机登录后，我们有的做“客服”，有的做“水军”。每天有专门的剧本，我们要严格按照剧本执行。用他们专业的话术在群里发消息。”小豪说。
在股票买卖的QQ群里，几个重要角色需要默契地配合。组长是“股票专家”， 股票的盈亏走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小豪等十几位组员分别扮演着“客服”和“水军”，负责烘托气氛，帮忙打造组长的专业形象；最重要的是群里的“客户”们，他们大多是对股市略知一二，却严重亏损，急需翻盘的人。
这群“客户”，正是公司眼中的“大鱼”。什么时候“大鱼”上钩，大家才有提成拿。通过大家的配合，让“客户”坚信：这个群可以让我翻盘、赚钱、买啥涨啥。
记者：除了“客户”， QQ群里其余都是你们自己人吗？
小豪：对！
记者：怎样寻找“客户”？
小豪：老板会定期购买一些信息，就是有真实身份且长期买股票的人员名单。电销团队会挨个电话筛查一轮，有兴趣的被引到QQ群里，成为“客户”，再由我们接手。
三
两个多月 骗来一百五十万
和“客户”建立信任关系，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第一次做“客服”，小豪组“颗粒无收”，只因其中一位组员没有按剧本执行，说错了一句话，让到手的“客户”飞了，随之而来，遭到组长的一顿暴打。小豪看在眼里，也明白了，想活下去，必须“努力”。第二个月，小豪成功带七个“客户”入坑，进款一百五十多万，他个人也拿到了十几万的“返点”。
“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一个出家人，前期投资出现很多亏损，也想把这些亏损补回来。他有好多拿不准的（股）票发给我们，我们先私下请专业的股票师进行分析，然后再把这个话术发给他，当成是我们组长的分析。这个过程，也是建立信任的过程。大概一个多月，他就开始‘入坑’了，几次下来被骗三十多万。”
记者：会觉得他是出家人，放他一马吗？
小豪：我放了他，谁放过我？那肯定是一顿打啊！！进了园区，你的人身是受限的，护照被收走，不可以随意走动。做不出业绩，打骂都是轻的！
记者：可以反抗吗？
小豪：反抗？谁敢反抗？园区里有电棍、有枪，真的会死人的。有很多跳楼自杀的，大部分都是被逼着那样的。业绩做不好，可能会被卖掉，少则一万美金，多则两三万。还有可能成为血奴，每天抽你的血，最后就……
因小豪“业绩”不错，在中间人的担保下，他被放回来了。回到湖北老家，相亲顺利，正准备领证结婚时，警方来了。“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现在，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小豪说。
向警方供述过往这些犯罪行为时，小豪始终带着微笑。这张笑脸下，可能藏着忐忑、惶恐、后怕、愧疚。当提到母亲时，这张笑脸开始抽泣。小豪说：“对不起，他们！”声音低到尘埃里。而腕上手铐碰撞铁凳时，发出的咣咣声，显得尤其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