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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美底特律因经济危机几成废城

文章发布时间:April 24, 2009

2009年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再次推出大型特别节目——《岩松看美国》,主持人白岩松赴美国东部的华盛顿、纽约、底特律、波士顿、新泽西等城市作新闻报导和专题采访,从金融危机的影响,政治变革的效果和中美两国的走势三方面深度观察美国的政治经济、社会民生和外交政策。新浪网特邀白岩松做客访谈,讲述金融危机影响下的美国。

精彩语录:

底特律这座城市给我们触目惊心的感受。金融危机的废墟是看不到的。

美国100年来都是政府出钱,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拉着每一个孩子,不仅从家拉到学校,还从学校拉到家,他们父母省多少心!

白岩松:汽车工业城底特律因经济危机几成废城

白岩松做客新浪谈经济危机影响下的美国。

白岩松:汽车工业城底特律因经济危机几成废城

白岩松(右)和新浪主持人尹俊

中美社区文化建设水平相差近100年。

如果要是你觉得美国公共图书馆,黄色的校车都很好的话,你的关注会变成推动的力量,让这些在我们的身边开始生长。

以下为访谈实录:

主持人尹俊:在新浪的演播室里,邀请《岩松看美国》主持人白岩松做客谈一谈经济危机影响下的美国,上次白老师做客是在去美国之前,这一次凯旋了。

白岩松:网友朋友,大家好,非常高兴。其实我觉得“凯旋”这两个字无论如何谈不上(笑),倒是回来了。

主持人尹俊:这一次美国之行,有什么样的收获没有?

白岩松:从看台湾开始,尤其看日本,一直到现在看美国,都是给中国去寻找一面又一面的镜子,还会有下一次的目标,俄罗斯、印度,包括将来其他的国家。我觉得不会因为看美国就产生了多大的变化,但的确拿回来了比较多的东西。

主持人尹俊:有没有小小的体会?

白岩松:这两天人们都在跟我谈论关于校车的那期节目,因为大家突然知道,原来美国100年来都是政府出钱,拉着每一个孩子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不仅从家拉到学校,还从学校拉到家,他们父母省多少心。当大家都在谈论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偷偷幸福着,将来有可能演变成从中国的某一个乡村里开出了校车。

主持人尹俊:采访哪些人了?您刚才说了行程80%可控,20%微调。

白岩松:其实这20%的微调也不算少了,新闻性决定的。走之前就说了要采访通用的老总瓦格纳,下飞机出关的时候,电视正在演着奥巴马的讲话,宣布不接受美国汽车产业的方案,瓦格纳辞职。我们就蒙了,联系好的人现在辞职了,怎么办?火速调整,还好,新接任的总裁同意接受采访,像打仗一样的进行调整。

还有一个非常难过的调整,拍美国的枪支文化,原定很重要的一个采访地点是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大家对发生在那儿的枪击案印象深刻,但要出发的时候,又发生了一起新的枪击案,越南裔41岁中年男子,打死13个人,当中有4个是我们的同胞,马上坐三个半小时的车去事发地采访,不可能再去弗吉尼亚理工了。

还有,拍美国的汽车业,没打算拍底特律这座城市的兴衰,但座城市给我们触目惊心的感受,最后不得不让我们单做了一期节目,都觉得找不着词来形容那种感觉,你能想象在一个城市的市中心,即使是白天的话,也会看到那么多的荒草吗?而且是曾经那么著名的底特律。

主持人尹俊:那里曾经是很繁荣的一个汽车工业基地。

白岩松:我回来以后看到国内的失业率第一季度蛮高的,4.3%,而底特律失业率35%。

主持人尹俊:基本上1/3的人…

白岩松:几百万人口的城市现在剩下不到100万,白人几乎都走了,城中心白天安静一片,晚上更不要提了。据说当地有人以晚上敢不敢到市中心去打赌,说不敢,太吓人了。

主持人尹俊:会很危险?

白岩松:不是危险,楼玻璃全是粉碎的,挂着招租的条幅都破乱不堪,摄像机能拍到吸毒的针管。仅仅看到这大家会觉得金融危机的影响这么糟糕,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中国其实也有40多个资源型城市面临资源枯竭,城市要转型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

看到这样的底特律,很难过,但临走的时候恰恰我看到了街角的一个让人热泪盈眶的东西,就在底特律的一个街角,一个商店正在装修,老板用很大的字写在板上:“Detroit,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意思是:底特律,一切都会好起来。给你最深的触动,在我心目中,这期临时加的节目很有可能成为19期节目当中排在前3位的(笑)。

主持人尹俊:对通用公司新总裁的采访,有什么收获?

白岩松:他给我们的时间也很短,一见面就知道他有多忙,端着一杯咖啡上来了,我说这是你的早餐?他说对,接受完我们的采访就要上美国ABC电视直播,因为他现在是一个超级的新闻人物,大家也期望听到他的声音,他也要向公众去解释通用下一步怎么办,非常有可能走向破产。

大家都觉得通用不会倒吧,其实从破产保护的角度来说,非常有可能,破产也是一种拯救的模式,可能接下来要把所有好的资产重新整合,不好的资产剥离,当然事情很烦琐,关键对于它的品牌形象是打击。

主持人尹俊:您刚才介绍过底特律的衰败,很多人关心整体美国人在经济危机当中的精神状态是什么样的?

白岩松:一下飞机,我要求直接去“911”的现场和华尔街,到了“911”现场,到了华尔街,就知道已经到美国了。跟我上一次去华尔街的时候状态完全不一样,非常的冷清,跟季节也很有关系。我上次在华尔街见到的一幕让我印象非常深刻:中午台阶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穿西装的白领,旁边放着可乐,拿着汉堡或者三明治在吃饭,你就可以看到华尔街的节奏,所以那么多年里面只要一提到华尔街,我就会想到我看到的那一幕。这一次没有,一个都没有,更多的是游客,华尔街在维修,围着栏杆乱七八糟的,后来我说看来华尔街维修的不仅仅是街道。金融危机的废墟是看不到的,不像“911”的废墟放在那儿,而且重建是停滞状态,还没有生长出地面,只有通过一点一滴的采访、聊天深入才知道金融危机的废墟在哪里。

主持人尹俊:出发之前也谈到了会采访奥巴马班底的成员,这一次采访了几个人?

白岩松:比如说助理国务卿,他主管中国事务,要听到他对中国一些问题的看法;包括骆家辉,在国内应该是很热了,希望听到他的声音。

我倒是想推荐一下,我们采访了共和党的大佬,因为美国政治大家知道两党执政,为什么要采访他?《纽约时报》上面有一篇很长的文章介绍金里奇,克林顿时代的时候,他是美国第三号人物,但是现在成为了共和党大佬,非常有可能参加下一届总统的选举,而且美国人是把他当成“倒奥派”的老大,能采访到他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主持人尹俊:对于奥巴马政府来说,上任快要100天,这个时候他可能面临着赶考成绩的公布。

白岩松:蜜月期长短的问题,美国媒体已经开始100天的探究,用金里奇的话,包括美国媒体的话来说,蜜月快结束了(笑)。

主持人尹俊:在您的现场采访或者观察当中,美国的媒体也好,民众也好,对奥巴马的支持有没有改变?

白岩松:奥巴马如此有人气,满大街是他的T恤衫、表、明信片,就是偶像,我觉得他应该是好莱坞偶像派…白宫的周围包括整个华盛顿随处都可以看到流动的摊贩在卖与奥巴马有关的一切东西。这一点,中国的很多厂家要感谢奥巴马,因为所有的纪念品全是中国制造。

但是接下来之所以产生分歧,就是经济的计划显现出来的个人利益以及所产生的作用。我觉得100天过后才是真正的考验的开始,

主持人尹俊:有评论称美国外交政策“奥巴马主义”初现端倪了,您在采访奥巴马团队特别是负责外交的官员的时候,您有没有感受到美国的外交政策有一些调整?

白岩松:跟金里奇、骆家辉聊天,都能够听到一种新的东西,感觉美国更加具有聆听感,更加多元化,更加尊重别人的选择,合作变得非常重要,我觉得这一定是奥巴马这一个任期或者再有一个任期,美国政策一个非常重要的调整。

主持人尹俊:您用了一个词,聆听感,是说美国开始听别人的声音了。

白岩松:对,而不是批评别人的做法。过去我们更常听到的是他在批评别人的做法,但是现在在赞赏别人的做法,也在聆听,在探究,有一种合作的冲动,这都是很难得的东西,当然它也会带来全世界很多国家的外交政策的调整。你要知道,当它是强势一元化,不聆听,甚至有一点牛仔风格的时候,你会有你的空间,当他调整的时候你也要调整很多事情。跟古巴开始出现了和解和松动,跟伊朗递出了善意的“橄榄枝”的时候,你都知道在变,中国的外交政策是不是也会发生相应的调整?这是一个连锁反应。

主持人尹俊:如果说美国有一张脸,这张脸……

白岩松:温和多了,这是由他主动的改变和被动的局面共同导致的。现在这样一场危机仅靠美国是无法拯救的。

主持人尹俊:您在耶鲁的演讲,国内的人也很关注,我们第一时间在网络上看到了演讲的视频,您当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白岩松:不瞒你说,我真没有那么强的(感觉),我都不知道演讲完了以后,会有国内这么多的关注,甚至我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那像是我工作之外的事,因为主职是去看美国,而不是被美国看,虽然这也是看的系列当中必有的一个环节。我上次跟你沟通,讲中国梦,我一个字的稿子都没,只能即兴,现场当然人很多,后来叫了两个警察不让新来的人进来,我非常尊重现场的沟通,我也没有想到国内会这么去放大。

主持人尹俊:耶鲁的学生的兴趣点集中在什么地方?

白岩松:也都在关注中美之间的问题和对中国的好奇,当然里面也有相当多的人了解中国,有很多的华人,也有很多亚裔。演讲完了有一个冷餐会,要跟人家照相、沟通,上来几个日本人,也是留学生跟我说:“谢谢你们当初拍了看日本。”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一种价值藏在里头。

主持人尹俊:您要讲中国梦,我心里是有一个问号的,我在想,每个人能不能理解或者接受这个梦?做完演讲以后,您觉得这个信息他们能够接受吗?

白岩松:我就是要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美国梦,我最后的结束语说:不仅仅在这个国家有一个用英语说的,我有一个梦想,其实在遥远的东方,也依然有一个用中文说的,我有一个梦想,而他恰恰不属于政府,不属于意识形态,而属于13亿一个又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人。他们对自己命运和生活改变的梦想加在一起,成为过去30年中国的一个奇迹。

我举了例子,中国的三代人,他们的爷爷和奶奶可能背朝太阳,脸朝黄土,父亲和母亲可能因为高考到了大城市里,孙子和孙女可能已经在美国留学,在 30年里面这样一个跨度的家庭,在中国有无数个。我的爷爷就是连汉字都不识的在牧区的一个蒙古老人,我的父亲成为他们第一代的走出那个乡村的大学生,到了我这儿已经开始用汉语主持节目了,这30年真的挺是奇迹的。

主持人尹俊:您是不是觉得美国人对中国人的梦了解得太少了。

白岩松:用人性的角度,用将心比心的角度,用一个又一个普通人的故事跟人沟通才好,比如说你是不是因为你是所谓的名人了,你就讲自己的故事以为能吸引人,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事情,我没有那么自恋,跟人沟通从很小的小事作为起点才更容易,难道你希望我去耶鲁讲大道理,太可怕了,口号是没有意义的,过去我们外宣当中相当多的失败。

主持人尹俊:刚才我们一直在聊您在美国的感受,接下来我们聊聊您在美国所做的节目,在美国要获得枪支很容易,据说在美国某些州注册一个银行帐户就可以拥有枪支了,所以很多人在想,枪支到底是给美国人安全感让他自卫,还是说枪支带给了美国人不安全的危险因素。

白岩松:更长的时间里枪支给了美国人一种安全感,但是现在不安全因素在慢慢增长,以至于美国人更加困惑,我觉得在这一点上你必须去尊敬美国人为全世界做了一个大的实验场。

大家总是看到了很多枪击案。

主持人尹俊:而且老是在学校。

白岩松:对,而且多少无辜生命就这样就丧失了。但讲一个故事,二战前德国公民也是可以持枪的,但是纳粹上了台以后,把犹太人的枪都收了,后来就有了大屠杀。美国人就说,如果没有收那些枪会有那些大屠杀吗?美国人就觉得这是天赋人权之一,另一方面我怎么保护我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其实,也有严格的限制,在美国想买上枪很难,有严格的调查登记;同时美国又有一个法律规定,枪只许在自己的私属领地用,美国有一个爆炸案,警察通缉他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因为非法持枪被另外一个人警察逮了。拥有枪在家里是合法的,你只要带出你家里,放在车里,警察发现了,你就违法,但是百密总有一疏,…当他想去发泄自己内心的一种愤怒,或者说是要恶意的攻击甚至杀害别人的时候,不能希望他去守法,这就是问题所在。

美国人也在困惑之中,但他们从来没有禁枪,说的都是限枪,所以还会争论、痛苦,我们还会在将来看到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枪击案。

主持人尹俊:作为一个中国人了解了美国这样的国情,站在您的角度,您觉得美国该禁还是该限?

白岩松:我肯定是一个限枪派,当你深度的了解了背后的理念的时候,你也不会变成一个禁枪派,美国人说杀人的是人,不是枪。但是关键这个时代在发生变化,随着经济形势不好,人们心理方面的疾病越发严重,有的时候不好的事情也具有示范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的时候,恶性事件的发生率越来越高,就在我们在美国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发生4、5起枪击案,所以我在节目里说了这样一句话,枪击案在美国从严格的意义来说,已经不算是新闻了,因为随时都有。

主持人尹俊:接下来一个话题我们聊聊中国制造,你说美国人离不开中国制造,在经济危机的影响下您觉得美国人是更需要中国制造呢?还是更排斥中国制造?

白岩松:在当下金融危机的环境下,美国每一个具体的公民不会去考虑购买国货的概念,他一定要更加考虑廉价,东西还不错,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中国制造是非常好的选择,而且我可以告诉大家,在美国想找不是中国制造的,太难了,几乎翻开一个东西一看就是中国制造。以至于我问美国商业部部长骆家辉:“在你的生活当中有多少中国制造的东西?”结果他列了一堆。

主持人尹俊:中国制造在美国人的心目当中,还是跟廉价或者低质划等号吗?

白岩松:已经由廉价,地摊货,大张旗鼓的进了所有的超市和大的百货商店,相当上档次,大中型的百货相当一部分都是中国货,中高档的产品也开始有,这是一个过程,我们没必要一步登天。另一方面从食品安全质量角度来说,货物质量最差的,中国制造的量是最大的,但检测的结果不一定是最糟糕的。我们当然有很多要改进的,不是为了要向美国出口,而是因为我们自己就是消费者,要使用最安全的食品和最安全的产品,我觉得一切都会慢慢的好起来。

主持人尹俊:您说中美社区文化建设拉开了近100年的距离,这个差距是不是太大了?

白岩松:在某些地方,可能更大,我们采访了全美第一家公共图书馆,门上写着自由穿行,160多年前美国的图书馆从一建成就定义为公共图书馆,任何人都可以进去,而且提供公共服务,不仅仅是看书,利用免费的互联网休息,无家可归者可以进去暖和的吃一个早餐。你觉得那是一个大的家庭,一个城市当中的一个温暖的庇护所。金融危机导致它的流量已经增加了65%。

在公共服务领域,美国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东西,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去拍摄公共图书馆,拍摄食品药品的监管,拍摄像黄色的校车,我觉得中国必须去借鉴世界上一切的为公共提供服务的先进经验,这样的话我们每一个人才是受益者,你不喜欢一个免费的自由穿行的温暖的公共图书馆吗?即使一个无家可归者,依然没有人给你任何歧视的面孔,我们拍摄到一个无家可归者,拿着他捡的像破烂一样的东西,坐在那么漂亮的公共图书馆里面吃自己的早餐,那一瞬间我真的是非常的感动。

主持人尹俊:今天跟新浪的网友就互动到这儿,再一次的感谢白岩松。

白岩松:感谢新浪,感谢网友,如果要是你觉得公共图书馆,黄色的校车都很好的话,你的关注会变成推动的力量,让这些在我们的身边开始生长,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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