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外国话说“ALL’S FAIR IN LOVE AND WAR”,说的是在战争和恋爱面前人人平等。
而我在加拿大几年生活的经验告诉我,这句话也适用于找工作。
彷徨、沮丧、失望、甚至绝望和怨恨,是许多新移民在找工作过程中都经历过的,有的人因此怀疑自己当初选择移民是否正确?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像自己认为的那么有能力?更有些人会认为其之所以找不到好的工作完全是因为当地人歧视新移民的缘故。
说实话,我也这么想过,因为我所学的专业,在当地很难找到对口的行业,专业工作就基本上没什么指望。
打LABOR工的结果不但是身体累,精神更累,完全没有了对自己的信心。
我有过很长一段这样的挣扎时期,而且现在也归属不到任何一种“专业人士”当中去。
但是现在的我至少有一个平衡的心态,因为我意识到求职的艰难,其实并不只是一两个人的个别现象,也不是中国移民这一个群体的特殊的问题,要知道,其他族裔来的人其实也不容易,如我所认识的亚伯拉汗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我在多伦多打工的时候,女朋友见我一个人挣扎得可怜,就介绍了一个她的朋友的朋友给我,告诉我说“这个人有很好的工作,人也很大方,不像一般小气巴拉的外国人,连一杯咖啡钱都要掰开了付,对你一定会不错的”。
受到这样的安慰,我就去赴约了。
他叫亚伯拉罕,阿拉伯人的长相,但他的眼睛并不像一般的阿拉伯人那样又大又亮,而是充满疲惫和无奈的样子。
他的个头和容貌都不是我喜欢的那种,当时就没有了什么兴趣。
他也许看出来来,也许没有,总之他仍旧点了意大利面和沙拉,还有红酒,举杯祝我健康。
他说,今天是周末,让我们一起享受一下美好时光吧。
气氛有些感人,我也觉得不应该太让人扫兴了,就留了下来。
晚餐当中,我了解到他在一家大的公司作市场推广与发展部门的经理,公司的待遇和福利都很令他满意。
想想我自己成天站柜台,伺候各种各样的人群吃喝,我私下里就有些羡慕他的好运气。
等我告诉他我的工作时,他并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奇与态度的不同。
为着他的良好的态度,当他提出我们去“喝一杯”时,我也没有反对。
于是我们在靠近湖边的一条街上找了一个酒吧,加入了周末狂欢的人群。
几杯酒下肚,他开始告诉我一些他自己的事。
他说他是三年前从美国读完MBA后移民来加拿大的,刚来的时候,他雄心勃勃,觉得凭着他的美国MBA,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几十份简历发出后,没有任何回音。
他不得不修改简历,把它们修改成高中低适合不同档次工作的经验背景,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于是他决定“上门推销”,背着一摞简历,他几乎跑遍了市中心和周边地区的所有大公司,所发出的简历不下千份,但还是霉运当头。
几个月后,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连快餐店的工作也不嫌弃,可是人家又说他“OVERQUALIFY”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
他说自己绝望极了,真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
也许是他的悲哀和辛苦终于感动了上帝,有一天,他在一家公司又遭到“NO”的答复后,心灰意冷地乘着电梯下楼。
电梯里的一个中年人主动和他攀谈起来。
第二天他就接到了那家公司的录用电话。
那个电梯里的中年人原来是那家公司的总裁。
讲完了自己,亚伯拉罕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微笑的面孔下面仍然掩藏不住昔日的疲惫与无奈。
结帐的时候,我坚持要付一半,他说,让我来吧,我现在是好运时期,应该和人分享才对。
后来我虽然没有再见过亚伯拉罕,但他的故事让我看到了中国移民以外的其他种族的人们,在新的土地上建社新生活同样经历的艰难和辛酸。
后来渐渐接触的本地人多了,我发现即使是本地人,在求职与就业上,也没有一劳永逸的“铁饭碗”好端。
结婚以后,我的失业的沮丧也有了一个具体的发泄对象。
我经常对老公说:“什么你们破加拿大,骗人来了又不给人工作,难道我们中国培养的专业人才,就是给你们做体力工人的吗?”他好脾气地笑笑,好象真的是他的错似的。
尤其是逢年过节,他们家的家庭聚会的时候,他的那些叔叔姨姨家高大的房子和带游泳池的后院,让我更觉得失落。
也许是体味到了我的失落的心情,婆婆有一天告诉我一个她弟弟彼得的故事。
她的弟弟从前在BMO银行做事,当了十几年的小职员。
可是等终于有了升职机会的时候,那些比他工作时间短、比他年轻,但比他学历高的人总是先行一步,总也轮不到他。
他一气之下就辞了职,申请去学校读书。
那时他已是四十多岁,太太无业在家,照顾他们大大小小的四个孩子。
他申请的MBA专业录取了他,但是学费惊人地可观。
于是他卖掉了当时他们家唯一的财产——房子,把全家迁到了学生公寓。
两年以后,当他从学校毕业的时候,他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去赴他的毕业典礼。
婆婆说她之所以知道这个故事,是因为当时是她和她的母亲,捐助了一些钱,给她的弟弟买了一件西服和一双鞋。
彼得舅舅现在是一家电梯公司的财务总监。
他们又买了一幢房子,比他们卖掉的那个还大还漂亮。
所有好的东西和享受都来之不易,关键是要有耐心和努力的目标,婆婆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她自己也是在四十多岁的时候,离开她做了二十多年的政府小职员,改行做了教师。
当时也是困难重重,但是现在,她已经享受着做一名教师所带来的经济上和时间上的种种好处。
老公有一个好朋友,从滑铁卢大学工程系的研究生毕业后,三年了,仍然在职业的大门外徘徊。
无奈之中,干起了建筑工人的活,还不幸被公司裁员。
前不久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很理解他的心情。
我自己也曾经很多次濒临抑郁的边缘,但每次想想别人的故事,我就知道生活对每个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关键在于自己。
求职谋生的成果与失败,反映出人们知识、勇气、社交能力和毅力的较量,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一样的挑战。
回头再看看我们自己的同胞,即使是名人明星也不例外。
出国前我就曾读到过关于影星陈冲和作家严歌岺,两人相互交换克服失眠秘方的经验。
两人虽然在国内是“星”、“腕”级人物,但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六亲不靠的地方,不但昔日的骄傲和荣耀没有了,就连谋生都成问题。
失眠正是巨大生活压力的直接反映。
据说严歌岺在写作不顺的时候,也得去打工以维持生活。
在加国,每个人都面临机遇和挑战。
在求职面前,人人平等。
(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