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惊闻关于死亡的报道了。
早前来自北京的工程师猝死家中的消息就曾经让我深深震撼。
不是因为在加拿大我们对于死亡太敏感,其实我们是太不敏感,这些为数不多的报道只是沧海一粟,坊间流传着更多新移民客死他乡的故事:有不堪重负年纪轻轻自杀的,有不肯离婚杀死对方而后自绝的,还有更多因为得了过劳症而不得不吃福利的。
遗憾的是,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我们最初的反应往往是:真没用!之后带着遗憾地说:这人怎么这么倒霉?最后才是:我才不会那么惨哪。
我们从小就被灌输了衣锦还乡的思想,如果不能出人头地,就是死也要死在外乡。
我的一个朋友因为无法适应加拿大的生活而回国了,不过她并没有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怕被熟人看见笑话,也怕丢家人的脸,至今还和老公在离家很远的城市生活着,我问她,你要瞒多久?她无奈地说,混过一天算一天罢。
容我在这里小小地算一笔帐。
从最底层的labor工算起吧。
如果夫妻两个人都工作,两个人的收入每个 月扣调税后也有2-3千加元,三口之家年收入依旧属于低收入家庭,可以得到政府的补贴,除去开销,每月绝对会有剩余。
必须承认的是:这里的物价相对于中国来说要低得多,在中国2千多一套的西服质量未必比这里200元一套的西服质量好。
生了大病,由政府出钱,绝对不会发生在中国那样为了省钱拒绝接收治疗等死的惨剧。
就算最不济的,失业或者根本无业,在这里也可以拿政府的救济,饿死人的事情我还没有听说过。
那么我们究竟怕的是什么?是什么使得我们不要命的加班,还处处宣扬自己的吃苦精神?是什么让我们节衣缩食,节省每一分可以节省下来的铜板,其实省下来的是自己宝贵的青春和健康!
朋友之间闲聊的时候,话题三转两转就绕到了某某买了一套房子,夫妻两人一年365天360天地工作着,计划在10年内还清贷款,之后卖掉房子再买套大的,这样老了把房子卖掉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安享晚年生活了。
可是孩子呢?谁来陪他们玩?谁来在他们成长的路上及时给他们指引?谁来在他们遇到学习上的困难的时候和他们共度难关?更重要的是: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谁和他们一同走过?在为自己美好前景努力奋斗的时候,我们似乎忘记了当初是为了孩子而来到这里的信誓旦旦的壮语,抑或那只是 一个最冠冕堂皇的借口?
钱是挣不完的,我们谁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是当一倍半的加班工资向我们招手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并自己安慰自己说,就辛苦这几年。
可是,人生有几个10年?更何况这是我们一生中最美丽的光阴。
老一辈人年轻时奋斗,年老时享受的观念只不过自欺欺人。
当我们终于退休得以休息的时候,才悲哀地发现老化的器官已无法消受美味佳肴,臃肿发福的身体,或是形销骨立的皮囊使任何华服都黯然失色了。
而我们只有一次的生命也就这样无可挽回地一泻千里迅速地向死亡靠近了。
无可否认,大多数移民都会感受到头顶上的悬剑,为了不让它落下来,我们不仅拼命地工作着,我们也寝食不安地忧虑着:如果失业怎么办?如果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如果找到工作干不下来怎么办……身体的超负荷已让我们痛苦不堪,而精神上的压力更让我们难以入眠。
回想在国内的时候,钱少多半让我们抱怨怀才不遇,脚踏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情时时体现。
如果仔细想起来,我们现在其实比在国内有钱得多,可是焦虑,出人头地的迫切感,衣锦还乡的荣誉感让我们无时无刻不在焦虑。
不得不悲哀地承认,来到加拿大,我们享受着资本主义的优越性,却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苦乐人生观,无法学会加拿大人资本主义的享乐观。
褪去一切光环,我还依然是我。
猝死,无论有多少这样的意外持续发生,我们依旧不会放慢自己前进的脚步,你说是自信也好,侥幸也罢,我就笃定下一个不会轮到我!这是否是一种最明智的悲哀?当飞蛾扑向烈烈火焰的时候,她的心情一定是美丽的。
(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