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橙是清代著名学者、思想家龚自珍的长子,在晚清学界被人称之为“狂士”,他初名珍,后改名橙,字公襄,又字孝拱,以字行。
据《圆明园残毁考》载“及英兵北犯,龚为响(向)导曰:‘清之精华在圆明园。
’及京师陷,故英法兵直趋圆明园”。
说的就是龚橙导引英军烧圆明园的事,可后来有人对此说法表示了质疑,认为根本就没这样的事。
此事是真还是伪,至今是个谜。
都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受严父亲授的龚橙,除了在学问上与父亲略有相似之处外,其为人与身为著名思想家、诗人的龚自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史称龚橙虽自幼聪明好学,饱读诗书,能识满文、蒙文,还懂外文。
和龚自珍一样精于文学,工于诗句,善书法。
他曾撰写《诗正谊》、《龚橙丛稿》,对元史也有研究,着《元志》五十卷。
但他有学问却无德,目空一切,连自己的父亲也不放在眼里。
龚自珍死后,龚橙读父亲的文章,读到他认为不对的地方,动不动就随意改动几笔,且将其父的木主置于案前,每改动一字,都用竹鞭敲击木主道:某句不通,某字不通。
因为你是我的父亲,我才为你改正,使你不致欺蒙后人等。
圆明园
龚自珍在《己亥杂诗》中劝勉儿子踏实做学问:“俭腹高谭我用忧,肯肩朴学胜封侯。
”“多识前言畜其德,莫抛心力贸才名。
”诗中表明了对儿子夸夸其谈之习的忧虑,又充溢着对儿子的爱护和期望。
对同城而居的结发妻子,龚橙也冷落到一连十几年不愿见一面,亦不通音问,连儿子亲自寻来看望他,也被他斥逐,对待胞弟龚念匏也没什么好脸色,形同路人,对朋友的谩骂就更不用说了。
被人称之为“狂放名士”,如此一号人,眼里究竟还有谁,龚橙的眼里仅剩了一个小妾。
因此有人送他一个绰号叫“半伦”,按照中国传统社会所规定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应当遵循的行为准则,即人伦,主要包括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五伦”。
龚橙只对小妾好,勉强算得上略近人情、略懂人性,至多也就剩了半伦,所以他人叫他“半伦”。
尤其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龚橙并不觉得可耻,干脆也以“龚半伦”自称。
看来破罐子是不会管别人怎么摔的,即使别人不摔,他自己也会来摔上几摔,生怕人家不知道他破似的。
曾国藩任两江总督时,慕其才,拟擢用,设盛宴款待,并以言试探。
想不到他竟说:“以我的地位,公至多给我个监司。
你想我岂能居公下者?不要多说,今晚只谈风月,请勿及他事。
”把曾国藩气得脸发白,无语可说。
龚橙晚年时流寓江表,穷困潦倒,却依然狂傲、放诞,没丝毫改变。
当时李鸿章刚好也在上海,怜其才,哀其贫,每月派人送去二百两银子,拿这二百两银子,龚半伦照样吃喝嫖赌。
英国公使馆参赞威妥玛延在上海设“招贤馆”,龚橙因懂外文,被威氏聘为秘书,受其赏识,行动有护卫跟从,月致万金。
为士人所不耻,目之为汉奸。
后来不少人把他和英人焚烧圆明园一事牵扯在一起,说他是导引英国人焚园的罪魁祸首,骂他是汉奸,卖国贼;但也有人认为并无此事。
龚橙究竟有没有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
龚橙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的说法是由王闿运(字壬秋,号湘绮)的圆明园长词引起的。
其词自注之二有:“夷人人京至宫闱,……贵族穷者,倡率奸民,假夷之名,遂先纵火,夷人还,而大掠矣。
”“贵族穷者”“奸民”具体指的是谁却没有明说。
后来刘成禺根据王闿运的残稿中“有汉奸销英翁及匏叟书”,写了《王湘绮笔下两汉奸》一文,载在刘的《世载堂杂忆》里。
文中说:“龚孝拱,字橙,号匏庵,仁和龚自珍子,英人攻天津、广州,威妥玛尊为谋主,多用其策。
”龚橙是汉奸,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的说法由此而生。
后来,此事又见于大鹤山人刘叔问的《同治重修圆明园史料》一书的跋文:“初有奸人龚孝拱者,游海上,以狙诈通于夷,闻圆明园多藏三代鼎彝。
龚放嗜金石刻,至庚申京师之变,乃乘夷乱,导之入园,纵火肆掠。
”
再后来,便有了陈文波的《圆明园残毁考》认定“贵族穷者”就是龚橙。
英军北犯,龚为向导,曰清之精华在圆明园。
”(见蔡申之《圆明园之回忆》)1916 年,徐珂在其编纂的《清稗类钞》一书中说:“庚申之役,英人以师船入都焚圆明园,龚实同往,单骑先入,取金石重器以归,坐是益为人诟病。
(《文苑杂录》卷下)
龚橙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的说法开始如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落满了中国的各个角落,野史、小说如《清朝野史大观》、曾朴的《孽海花》等也认为龚橙导引英军焚烧了圆明园。
但也有人对此说法表示了怀疑,认为龚橙虽佐幕英国人威妥玛,被认定是个汉奸,人所不耻,且行为怪僻,人畏而恶之。
但把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算在他头上,有些不合理。
例如拙庵在《圆明园余忆》中指出:“夷人到园后,先将三山陈设古玩尽行掳掠一空,后用火焚烧,借口乱兵烧毁,其实并无奸民导引。
”1943年初版的黄浚《花随人圣盦摭忆》也说:“导至毁圆明园者,相传为龚定庵(自珍)子龚橙,又传为李某,盖不能考实。
”蔡申之在《圆明园回忆》中也说“以奸民欲渔利,乃引英法兵大掠,且以半伦实之,呜呼冤焉。
”他还认为“圆明园之富丽,举世界人恐不知者甚少,何待半伦之言?”并以英军入园之初迷失道路一事,指出:“英军既有半伦为之向导,何为失道后至,使法军捷足先登?”否认了龚橙有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之事。
另有作者谢俊美著文说:“笔者查阅当时在京官员的日记,如《翁文恭公日记》、《越缦堂日记》,均见不到这方面的记载。
再,奕祈、曾格林沁、瑞常等留京王公大臣在给咸丰帝的奏折中也从未提到此事。
而参加焚园的侵略者回忆录里关于这方面可说是无片言只字。
这就使人们对龚橙导引英军焚烧圆明园的说法不能不产生怀疑。
”
史载晚年的龚橙颓唐不振,一切废弃,最后精神失常,“卒以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