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发生的汶川大地震,起于汶川映秀,止于青川东河口,造成青川全县四千多人遇难,90%以上房屋垮塌,因“其水清美”而得名的青川伤痕累累。
目前有3名孤儿在青川生活,其余20多个孩子都已经被送往山东日照读书。
孤儿们慢慢在长大,他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变懂事了,但知道爸妈在时自己不听话是不对的,现在真的想改。
何小英、何小敏和何勇,是目前生活在青川县仅有的3名孤儿,其余20多个孩子都已经被送往山东日照读书。
在他们生活的关庄镇的街上,两边的商铺开门营业,蓝色的板房和帐篷集中布满了整条街,车来车往,所见的景象都在昭示着青川人民旺盛的生命力。
如今,孤儿们慢慢在长大,他们“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变懂事了,但知道爸妈在时自己不听话是不对的,现在想改。
地震女孩喜欢美少女战士
如今的青川,更像是一个大型建筑工地,人们从过去的悲伤中站起来,挖去旧的伤痕,砌上新的希望。去往青川东河口地震遗址公园的车很多,据说当地旅行社每日游的价格是100元。人们拍照、留影,记住过去,却走向未来。
12岁的何小英的脸蛋圆圆的,眼睛亮亮的。她爬上床,床上堆满了玩具,厚厚的被褥放在床边就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她和表姐妹何小敏、何小润睡在一起,这张小床尽管有点拥挤,但十分舒适。她在邮政局做临时工的三叔何先伦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们睡好一点,他自己睡在楼下的板房里。每月300元的租金,他暂时还承受得起。
何小英前几天刚画了一幅美少女战士,铅笔画的,没有上色,小英却已经想好了美少女的手套是天蓝色的,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那裙子呢?红色吗?”何小英很快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喜欢画美少女战士呢?”“不晓得。”“是因为她厉害吗?”“是。”小女孩笑了。也许她能成为美少女战士,去年就不会有那场地震。
去年大地震发生后,何先伦在学校里找到了她和何小敏。小敏的头当时被砸出淤血。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当时不知道,她们的父母都已经在地震中死去。
难受时就去看别人盖房子
前一天是阴历四月初八,按农历计算,离大地震刚好一周年。何先伦带着女儿何小润和外甥女何小英,到离镇上不远的东河口村给在地震中丧生的父亲、母亲、弟弟、弟妹、二哥、二嫂烧纸。何小英是何先伦二哥的女儿,何小敏是他弟弟的女儿。地震发生后,两个女孩就一直和他一起生活。
何先伦拿出照片,地震前的和地震后的,一张一张看着,指着图片上的一个小白点说:“那儿就是我家,现在什么都找不到了。”
何先伦说,他几乎没有和孩子们说起过地震、说起她们的父母,“说起就难受”。何先伦的解决办法就是做事,不停地做事,地震后他没有休息,春节也在送信,他给孩子们留作业,希望让做事挤满孩子们空闲的时间。实在难受,何先伦就会带着孩子们去看慢慢盖起的房子。
广州教授想收养地震孤儿
何小英在做作业,语文书封面上还写着去年4月和爸妈的对话,那是老师留的作业。
她自己有个存钱罐,钱的用途她还没想好。地震后,有人曾表示要收养她和小敏,其中还有一个在广州教授,但都被她们拒绝了。何先伦想着去更好的家庭对小孩好,试着问过她们的意见,结果两个小女孩说:“你自己也是孤儿,你去嘛。”两三次尝试之后,何先伦放弃了,两个女孩离不开他这个亲人。
家里有三个女孩,平时打打闹闹,倒也热闹。小英和小敏性格都“活泼,爱哭,心软”,小敏也是多才多艺,这几天被当地县文化局叫去参加演出了。
何先伦现在想的,就是几个孩子将来的生活。现在,他还在邮政局做临时工,每个月能挣900多元,妻子在别人家打杂也能挣1000元左右。中国人寿每个月发600元给小英和小敏,“这些钱我都没动,存着将来给她们。”中国扶贫基金会孤儿资助项目每个月给小英100元,当地政府每个月给150元。
算起来不少,但在这个特殊时刻,还是有些拮据,毕竟什么都要重新开始。
淘气少年如今发奋学习
同在一个村的42岁的何元龙摆了摊,卖饮料和食品,就在自己家的上面。他的亲人就埋在不到200米远的百余米的地下。他住的棚子是民政局给的,摆摊每天能挣几十元。
一家12口人,如今只剩下4个。他的女儿早已远嫁海南。他和儿子以及大哥的儿子何勇三个人相依为命,后来,他找了同一个生产队、同在地震中失去丈夫的女人组成了临时家庭。
何勇总是紧锁眉头,话很少,提到逝去的父母眼泪就会在眼里打转,小男孩在强忍着不哭。对于很多问题,何勇和何小英一样,习惯用“不晓得”来回答。
父母去世后,何勇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间。实际上,去年5月底,何元龙就把何勇和自己的儿子送到海南,让大女儿带着他们“耍”,希望能让两个孩子从伤痛里走出来。
8月份,何勇回到青川,错过了去日照读书的机会,依旧去了当地关庄中学读书,本该读初二,但何勇留级了,老师们也发现了何勇的变化。
班主任肖老师一直在关注何勇。开学后,何勇变得很烦躁,很多动,“很多你想不到的事他都做了,打架、逃课……”李红是关庄中学教导主任,她说何勇其实很聪明,如果好好学习,是可以学好的。
初一下半学期,何勇变得平静了,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多了,懂事了。何勇每天下了课,会和伙伴们打乒乓球,打得“还可以”。他说“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变懂事了,但知道爸妈在时自己不听话是不对的,现在想改。
何勇有时会回到过去家的位置去寻找,但“什么也找不到”。他告诉记者他其实想找人来倾诉,但“不好意思”。
“活下来的人还要继续生活,自己要坚强。”何元龙盘算着下一步的生活。
(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文中何小英、何小敏、何小润、何勇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