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又值清明,每个墓碑下面都是一段前尘往事,每个拜谒者心中也自有一段衷肠倾诉。从今天开始本报(北京晨报)推出专栏,记录那些充满温情的回忆,这些回忆或是关于亲人,或是关于朋友……清明,不应仅告慰在天之灵,更要抚慰生者的心。
“等我实在写不动了,我就会把以前这些信翻出来看。”在老伴去世的14年里,万凤霞一直都没能从悲痛当中走出来。两人相濡以沫的40年,每天都会在她的脑中闪过一遍。尤其是到了每年的清明,她的思念之情就会痛彻心扉。在这些年里,她选择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寄托着对老伴的思念之情——她给他写下了无法寄出的五百多封家书。
想起甜蜜的往昔,万奶奶仍不禁泪湿眼眶。
手帕牵起40年情缘
“虽然形式上是他追我,但我当时心里也愿意……”
“我俩应该在一起过更长时间,而不只是40年。”昨天,记者来到万凤霞位于东直门香河园街万国城小区的家里,她见到记者后这样说。今年已75岁的万奶奶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病魔困扰,但仍坚持定期给逝去的老伴写信。
“这是我们俩结婚时的照片……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张合影。”将老伴的照片捧在手里,万奶奶的眼角立刻变得湿润。在接下来的采访中,为了不让自己的悲伤情绪爆发,她极力去回忆与老伴贺竟明在一起时的种种美好时光。“虽然形式上是他追我,但我当时心里也愿意……”说到这里,万奶奶破涕为笑了,她向记者坦白说,自己对老伴一见钟情的原因是“他有主见,长得也帅……”
在万奶奶写给逝去老伴的一封家书里,她回忆了两人的恋爱经过,“(19)51年在(四川省威远县)粮食公司时,我在做手帕,你给(跟)我要一些,我就给了你一些,其实当时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你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和我们说一句话都不容易,何况要我的手工活。我们结婚以后我常问起这个事情,你从来是笑而不答……我想这就是缘分。”在相爱了两年后,1954年两人把两个铺盖卷搬到一块,就算成了家。他们的新房是所在单位粮站的一间仓库,日子红红火火地过了起来。此后的整整40年里,这种美满一直持续着,直到1994年3月13日噩耗传来……
在纸上倾诉想念与悲恸
“他们要抬走他,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感觉他的手还是热的”
“你离开以后,我痛不欲生,无法排解心中对你的思念……”万凤霞1994年6月18日在写给逝去老伴的第一封家书里这样写道。万奶奶说,1994年3月13日,在受肺气肿折磨了2年之久后,老伴安静地离开了人世。“那天,他们要抬走他,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感觉他的手还是热的,我不相信这是事实”。在亲人的劝慰下,大约过了2个小时,万凤霞才慢慢放开老伴的手。
接下来的3个月里,万奶奶把自己封闭在屋里,她找出珍藏的老伴的大学校徽、工作证,还有每一张奖状……万奶奶向每个身边的人倾诉自己的悲恸,“可久了就不行了,我怕别人会烦,我于是就想出写信给他(老伴),在纸上寄托思念之情。”
在14年的时间里,万奶奶足足写了530余封家书。“今天是什么日子,要是你还在的时候,你肯定是不会忘记的,是我的生日。每次我的(生日),你都会以独特的方式给我过。但你不在了,我的生日就没什么意思了……”记者注意到,每封家书的结尾都是以“梦里见”结尾,“我们无法在人间相见,我就祈望能在梦里见到他。”万奶奶伤感地说。
在这些家书中,一些大事件也记录在内。“神舟六号飞船发射成功”,“奥运圣火传递”,都被一一提及。万奶奶说,老伴在世时十分关心国家大事。她把这些写给老伴,希望他在“地下”也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目前,万奶奶已将其中挑选出的68封家书捐赠给了抢救民间家书项目组委会,这些家书也将收入即将开馆的中国民间家书博物馆。
家信节选
写给亡夫的 530封家书
第四封
(1994年6月)
“我和二女儿是5月27号乘飞机从成都飞到西昌的。原来我们已经说好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和你一起乘飞机出去。所以这次在飞机上,我就感觉你和我在一起,这种感觉随时都在我思想上存在……”
第十二封
(1994年7月22日)
“现在是7月22号,8月8号就是立秋……要是你在的话,你一定会笑着说我什么事情都搞不清,还说:‘别人是难得糊涂,你是难得清醒。’……我多想再看见你笑着骂我那个样子……我们共同生活了四十年,就是一万五千多天,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如梦一般就过去了……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们不是这种情况。”
第四百六十四封
(2005年9月25日)
“9月24号,周六我们住的万国城小区物业组织了到雁栖湖旅游,我和亲家母带着石头(万凤霞的孙子)一起去的。中午在那里吃了饭,坐缆车上了山顶……下船后碰上一批中学生在宣传环保知识,叫我和小石头签了名,小石头还签的英文名字,因为他上的是英文幼儿园……”